第七十四章

    屋门被撞开的时候,裴泓快步冲进来,正见着钟宴笙正趴在桌上,仿佛刚被吵醒般,蒙蒙地抬起头。
 

    没想到人就在一门之隔内,裴泓顿时松了口气,忙乱了一通,居然也没怪罪他,语气还是柔和的“小笙,怎么在这个屋子里,方才外边的声音你没听到吗”
 

    钟宴笙揉了下眼睛,声音微哑“我昨晚没睡好,走错房间,趴在桌上眯过去了。”
 

    屋里光线很暗,他低着头,眼圈连同鼻尖都在泛红,唇瓣也是鲜红的,仿佛一片被人揉碎的花瓣,透出股稠艳湿润的芬芳,让人不敢多看。
 

    裴泓僵了一下,看了眼屋里半开的窗户,也不知道信不信他的说辞,略微停顿后,点了点头“那你洗把脸醒醒神,我陪你吃点东西,咱们就回宫。”
 

    钟宴笙唔了声,磨蹭了会儿,才站起来,听话地去洗了把脸,动作间衣物窸窣摩擦,轻轻嘶了口凉气。
 

    哪怕他的衣物是最柔软的,被嘬弄得红肿的地方,还是被摩擦得难受。
 

    被咬着吸吮的感觉残存着,头皮还在阵阵发麻,手脚都是软的。
 

    裴泓进来的前一刻,萧弄边把他推到桌边亲边给他系腰带,胆子大得让他心跳快蹦到嗓子眼。
 

    他的呼吸到现在都还是乱的。
 

    萧弄每次都是一副恨不得死在他身上似的样子,侵略性太强了,跟萧弄待在一起时,其他的情绪都会无限淡去。
 

    钟宴笙这几日的心情其实十分糟糕,从回宫听说庄妃去后,就一直闷闷不乐。
 

    萧弄一直盯着宫里的消息,应该是知道了他的状态,故意把他骗出来的,虽然很不着调但确实以另一种诡异的方式安慰到了他。
 

    现在那种闷闷的感觉好像被挤出了胸口。
 

    太羞耻了。
 

    跟被萧弄吸走了烦恼似的
 

    钟宴笙想到这里,感觉自己的脑子快炸了,又擦了两把脸,怀疑自己是被萧弄搞傻了。
 

    坏死了。
 

    他在心里把萧弄从头到尾又骂了一遍,再出门的时候,微微弯着点腰,避免衣料一直摩擦着疼。
 

    裴泓已经把外面的人都叫回去了,独自在外面等着。
 

    钟宴笙一瞅到他,就想起方才在屋里发生的事,实在不敢看他,小声道歉“景王殿下,不好意思。”
 

    裴泓不知为何有些走神,听到他的声音,才回过神,摇摇扇子笑道“说的什么话,你没事就好,方才我还以为你被人拐走了呢。”
 

    钟宴笙心虚得不敢吭声。
 

    大概是裴泓吩咐过了,加之钟宴笙如今的身份不同,不是从前那般可以随便议论的了,回到隔壁的雅间后,也没人多问什么。
 

    只有不太有眼色的萧闻澜,跟只小狗似的凑过来着急问“小殿下,你方才去哪儿了”
 

    钟宴笙“”
 

    被你堂哥叼走了。
 

    裴泓见萧闻澜又凑了过来,不耐烦地抬手用
 

    扇子敲了下萧闻澜的脑袋“够了啊萧二少,话怎么那么多,我都插不上嘴。小笙,试试这两道菜,我让姑苏的厨子特地烧的。”
 

    景王殿下开口了,萧闻澜只好缩了回去,遗憾地叹了口气。
 

    他哥难得交给他任务,他还没表现够呢。
 

    虽然不知道他哥让他说这些什么目的,但他哥说的肯定都是对的。
 

    萧闻澜不说话了,钟宴笙也安安静静地低头吃菜,其他人的不自在感慢慢缓过去了,跟裴泓七嘴八舌地聊起来。
 

    这群人都是家里的二世祖,跟裴泓玩得感情深厚,都是站在裴泓这边的。
 

    上次德王与裴泓未婚妻苟合的事传出来,彻底得罪了大伙儿,众人都为裴泓愤愤不平,喝了几杯,就话赶话地说到了德王“我听说,德王前几日又被罚了“
 

    “嘿,德王这俩月不是老实得很,一改往日作风吗,做了什么被罚的”
 

    “不知道,不过陛下对德王一向宽容,这不是罚了两日又放出来了。”
 

    钟宴笙想到自己推给德王的那个锅,偷偷弯眼笑了下,又恢复一脸无辜无害。
 

    “我听我爹说,入了秋后陛下的老毛病又犯了,这几日又上不了朝,景王殿下,要不我托我舅舅也给你寻些药方来献给陛下可不能让德王把殷勤都献了”
 

    听到这里,裴泓用扇子敲了下桌子,示意他们闭嘴“好了,说什么呢。”
 

    众人这才想起,钟宴笙也是个有竞争力的皇子,还是被陛下带在身边的,立刻齐齐闭嘴。
 

    裴泓的手指熟练地转了转酒杯,悠悠道“知道你们都是好心,不过嘛,本王当个好人就行了。”
 

    当个好人
 

    众人还有些莫名其妙,裴泓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转头笑眯眯地问钟宴笙“小笙,吃饱了”
 

    钟宴笙已经放下了竹箸,小鸡啄米点点脑袋。
 

    “那我们回去。”
 

    裴泓很像个宠弟弟的好哥哥,闻声站起身“本王先送小笙回趟宫,再回来陪你们。”
 

    大伙儿纷纷应声,只有萧闻澜恋恋不舍“小殿下,多多出来玩啊,宫里多无聊。”
 

    钟宴笙想了想,起身前凑近萧闻澜小小声“萧二少,上次你带我们去别院见到的那只大猫,会后空翻吗”
 

    萧闻澜“啊”
 

    钟宴笙磨着牙“若是不会的话,往后我就不去定王府了。”
 

    萧闻澜大惊失色。
 

    不等萧闻澜反应过来,钟宴笙就站起了身,跟着裴泓离开了屋子。
 

    “小笙觉得这家店的菜色如何,可还合你口味”
 

    钟宴笙方才满脑子都是萧弄,完全没注意菜色如何,听到裴泓的询问,支吾着点了下头“挺好的。”
 

    裴泓对之前钟宴笙突然消失的事一句也没追问,闻言笑道“合口味那就好,以后我进宫的时候,给你打包带些。”
 

    钟宴笙没想到他还记着这些,愣了会儿,心底又是歉意又是感
 

    激“多谢景王殿下。”
 

    景王殿下人真好,特地带他出来散心,结果他偷偷跑去跟萧弄厮混。
 

    听到他生疏的称呼,裴泓故作伤心地叹了口气,幽怨道“什么时候才肯叫景王哥哥啊小笙”
 

    钟宴笙脚步忽然一顿,被不远处的人吸引了视线“那是”
 

    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随着两个人进了对面另一家酒楼,身影一闪即逝,但钟宴笙还是认出来了。
 

    裴泓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嗯怎么,见到熟人了要不要带你过去看看”
 

    钟宴笙犹豫了下“景王殿下,我刚刚好像看到钟思渡了。”
 

    钟思渡怎么会到酒楼里来他以往都是在家读书练字的,且非常不认同欢纵虚度光阴的行为,所以也格外看不上萧闻澜。
 

    除了周先生外,钟宴笙就没见过那么喜欢看书的人。
 

    “哦淮安侯世子啊。”裴泓不怎么在意,“如今他名头正盛,不少人都想与他结交呢。”
 

    钟宴笙思来想去,还是没有凑过去找钟思渡。
 

    他给侯府带去的麻烦已经够多了,钟思渡也因为他流落在外,吃了不少苦。
 

    老皇帝若是察觉他靠近钟家的人,肯定会做点什么敲打他。
 

    不过他已经让萧弄派人去看着点侯府了,有萧弄照看着,应当也不会有什么事。
 

    俩人上了马车,钟宴笙想起方才在席上,有个公子哥儿说的“陛下的老毛病”,装作好奇问“景王殿下,陛下有什么老毛病吗”
 

    裴泓暂时放弃了让他叫景王哥哥,闻声思考了下“这倒是问住我了,其实大家都知道陛下有个老毛病,不过没人知道是什么毛病。”
 

    钟宴笙“哦”
 

    裴泓压低声音,一脸故作神秘“每次陛下吃了药,都会清空养心殿的人呢。”
 

    钟宴笙若有所思地点点脑袋。
 

    裴泓看他垂着乌黑的眼睫想事情,没注意自己的衣衫还是有些乱,圆领翻了一小截,露出了颈侧淡淡的红痕。
 

    像是被什么人充满占有欲的,反复用唇瓣厮磨吸吮出的痕迹。
 

    极为扎眼。
 

    裴泓心里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盯着他的脖子看了半晌,才开口提醒“小笙。”
 

    钟宴笙懵懵地看向他,润黑的眸子干干净净的,对上这样的眸光,很容易让人心软。
 

    “领子歪了。”
 

    钟宴笙连忙把领子正了正,偷偷看了看裴泓的脸色,见他脸上毫无异色,心底松了松。
 

    看来是没发现什么。
 

    他从小娇生惯养的,皮肤也细嫩娇气,磕碰一下就很容易留下淤痕,要许久才能消除,偏偏萧弄十分恶劣,发现这一点后,更喜欢在他身上留下印记了,每次都会从他的脖子啃到足尖。
 

    这些印子还是在楼船上留下的,现在已经淡许多了,换之前更密密麻麻。
 

    幸好没被发现。
 

    裴泓无声叹了口气,无意似
 

    的提醒“腰带怎么歪了是不是睡觉时碰到了。”
 

    钟宴笙脸红红地又整了整腰带。
 

    回到宫里时,正是中午。
 

    钟宴笙本来以为裴泓送他到宫门前就走了,没想到裴泓送人送到底,还要陪他进宫。
 

    刚走到养心殿附近,俩人就被请去养心殿见老皇帝了。
 

    俩人是在寝殿里见的老皇帝,今日老皇帝看起来状态更差了,像一截干瘪的枯木,眼窝深陷,若不是眼珠子还在动,简直像一具枯尸。
 

    老皇帝的状态总是如此,有时候精神头很足,有时候又变回这样死气沉沉的模样,渗人极了。
 

    寝殿里也不知道点的是什么安魂的香,甜腻腻的,钟宴笙每次来都很不舒服,被老皇帝盯得更是后背发毛“见过陛下。”
 

    老皇帝沉闷地咳了几声,苍老的嗓音嘶哑“小十一,朕听说,你方才在酒楼里不见了”
 

    钟宴笙出门带的是霍双等人,霍双带的也是自己人,但没想到酒楼里还有老皇帝的视线。
 

    不是他身边的,那想必是插在裴泓身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