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柴油味很香?

回去的时候,太阳已经升得老高。

 来往行驶的货车、小轿车扬起半米高尘土。

 排出的尾气和柴油味,熏得虞晚一阵干呕。

 刘老太看外孙女这反应,面露可惜:“怎么?闻不惯?这油味可香了。”

 “你姥姥我每天上街就为了闻这柴油味。”

 “……”

 真是甲之蜜糖,乙之砒霜。

 虞晚就特别讨厌柴油味。

 来这几天,每天的活动量比她以前一个星期都多。

 74年的京市,普通人民出行全靠走,买东西全靠赶早抢。

 哪像现代,洗衣服有洗衣机,买东西直接手机下单,至于天天走几公里就为了买两把菜,那完全就不可能。

 虞晚对刘姥姥挤出一抹笑,没说什么,忍着脚痛继续走。

 一大早来回快走一小时,实在消耗体力。

 倒是刘老太半分不嫌累,一路上笑得合不拢嘴,还夸虞晚机灵运气好。

 城东菜市场时不时会有“荤菜”小道消息,虽是不要票的鱼头、猪头碎肉、肚肠之类的。

 但能买到的人少之又少。

 这不,虞晚就买到了。

 到了胡同口,碰到熟人,刘老太还没少跟人说抢到了鲢鱼头。

 惹得街坊又是一阵艳羡。

 “还是您老运气好,这玩意炖豆腐香得不得了。”

 “那可不是,我家老头就好这口。”

 刘老太笑容满面,等转过巷子看到门楼下的人,脸上笑意僵住,但很快恢复如常。

 虞晚为了户口,一直都要留意身边人。

 刘姥姥的转变,自然被她捕捉到。

 “亲家,今儿你怎么过来了?”

 刘老太笑着迎上去,话里话外都是客气,还透着一股……

 那种感觉,虞晚说不上来。

 类似不得已的奉承,被压着的示好。

 总之就是有些捧着的意味。

 “来找你有些事,进去说吧。”乔老太板正着脸,看不出情绪。

 她没穿满大街老太太的那种藏蓝旧式斜领布衣,而是剪裁合身的白衬衣,外罩一件咖色背心褂子。

 脚上还穿着一双盘扣皮鞋。

 鞋面连点灰都没有,相比之下,虞晚全是脚印的土布鞋实在磕碜。

 进了四合院后面的小跨院,刘老太客客气气把亲家请进门。

 又朝虞晚说,“丫头,把鱼头泡水里,别捂臭了。”

 虞晚不傻,知道是老太太有意支开她,于是提着菜篮跨门出去了。

 只是在院中拿盆接水时,她没忘竖着耳朵偷听。

 屋里就剩两个老太太。

 虽做了亲家,但二人彼此都瞧不上,关系也没多好。

 刘老太娘家姓龚,祖籍辽左,从她曾祖那辈就避战乱到了京市。

 现在住的小槐花胡同原来是亲王府邸,刘老太曾祖父就是这府邸养马喂水的奴才。

 不过这事外人知道的不多。

 但乔家老太太恰好就是知情人,乔老太本姓孙,祖上是卖狗皮膏药的江湖郎中,后靠坑某拐骗发了财,也就开起了药材铺做正经买卖。

 可惜恰逢时局动荡,正经药材生意难做,今儿不是遭这帮讹了,明儿就是遭那帮人扣押药材。

 家道也就这么败了。

 后到乔老太这一辈又遇公私合营,仅剩的两家药材铺也就没了个一干二净。

 如今房契仍然在手,药材铺却已经成了公家招待所。

 乔老太和刘老太自小认识,一个是药材铺小姐,一个是捡地上糖渣的穷丫头。

 因战乱,乔老太嫁了从北地来的男人,一为护家,二是想找个能守住药材铺的男人。

 说是北地来的,其实就是被打得逃下山的土匪汉子。

 前三四十年,整个华国到处都乱,到处都在打仗。

 而刘老太则嫁的是寻常百姓,刘老头年轻时就是个挑担卖烧饼的。

 靠一手做饼手艺,养活一家老小。

 嫁给他,刘老太也不图什么,能每天吃上一个烧饼就是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