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你别夸她。”李庆香听母亲夸小芳夸个不停，嘴上说得客气，可这心里实在高兴。
 


    拿不拿一桶油真的没有夸张小芳两句，来的让她心情愉悦。
 


    李庆香家五口人全部都有工资，你认为她缺这一桶豆油吗？但她和千千万万的母亲一样，只盼着孩子出息，谁若是夸她女儿一句，她立即会对那人另眼相看。
 


    就算明知道自己的孩子很普通达不到夸奖的那种，但是这些话，还是让她觉得窝心满意。
 


    “小芳本就是优秀有什么不能夸的？”李奶奶笑呵呵说：“姥给你出这个买零食的钱。”说着话马上去掏钱，掏出来钱就要给。
 


    张小芳拿着她妈给的钱早就跑了。
 


    不要姥姥的钱，这是作为晚辈最基本应该做的事情。
 


    她爸她妈总当着她说，她姥和姥爷其实没啥钱。
 


    李奶奶又问女儿：“平时她工资都不给她？”
 


    怎么孩子想吃点零食还得和当妈的伸手要呢？
 


    李庆香说：“怕她乱花，每个月就固定给点，你是不知道她啊那张嘴多馋，一开工资就跑到虹桥下面的零食批发站大买特买。”
 


    肯定不是舍不得女儿吃，但零食吃多了也没啥好处。
 


    加上李庆香想为女儿多攒些钱，这样将来搞了对象出门也能风风光光出嫁，就算不为风光手里也能有点底儿，将来过不好了也能有退路，这倒不是她盼着女儿过不好，当妈的都想得多想得长远。
 


    “咱们一个堂堂正正的工人，能吃几个钱？叫她吃，孩子就年轻一回！”李奶奶一提工人，就一脸喜气洋洋。
 


    小芳争气啊！
 


    你想谁都能当工人？
 


    那不能。
 


    李奶奶这刚进钢城生活不久，平时也接触不到外面的人，也就是这农村附近的邻居。平时遇到打个招呼，就对面那个农村老太太可容易瞧不起人了，瞧不起李奶奶。
 


    想起这事儿，李奶奶就气得牙疼。
 


    人钢城和外面不一样，过去因为工作岗位多人少，五十年代只要来了钢城，马上就给分房。
 


    房呢自然就是小平房，空的房子很多，谁来谁住。来了就给分配工作，不过那时候很多人不晓得这所谓全民与大集体工作性质上的不同，有份工作就干。
 


    别瞧不起钢城的农村，就算五十年代你没有工作，后期到了七十年代末，农业户也是一家抽出来一个送去当工人，现在都是堂堂正正有工作，铁饭碗。
 


    在农村，你就是当老师地位都没有工人高，老师背后不是被他们一直骂臭老九臭老九嘛。
 


    隔壁那老太太人自己有退休金，老头儿也有退休金，儿女全部考上了全民，人有资格将下巴抬得高高高。
 


    所谓全民，只要钢城的支柱行业最赚钱的那个公司不倒，那旗下的这些正式工作人员永不丢饭碗，他们就比公务员还要公务员，薪资待遇、分房福利、年节发钱发礼物应有尽有，一应俱全。
 


    同样住在农村，人也是要分三六九等。
 


    李奶奶这不让人好一通瞧不起，心里憋着这口气，但张小芳的工作确实很好，现在她也很为外孙女得意。
 


    你家有全民？我家也有！
 


    李庆香那嘴就没合上过，觉得自己妈这话说到她心坎上了，偷偷和母亲嘟囔了小芳的工资。
 


    李奶奶瞪大眼睛：“我就说我们小芳出息。”
 


    “出息什么出息，还不是她爸她爷想得多。”李庆香说了大实话。
 


    这事儿真的感激就得感激公公，不是公公绝对不会有小芳今天，如果说公公没了，就张彦平自己这件事都办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