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身?没入大半,而?他迟迟没有觉得疼痛。
案台侧旁,摆着?一面梳妆镜,顾无琢扭头,与镜中人对视。
镜中的郎君,像是骤然失去风度,满面的泪痕。双目通红,布满血丝。他张嘴想说话,言未出口,嘴角有殷红溢出。
喉头的苦腥气与铁锈味方才涌上?,顾无琢如梦初醒,忙伸手去捂,又呕出一大口血。
他慌乱地将手中书信移走,伏在书案上?,生?生?呛咳着?。
巨石压在心脉肺腑,呼吸变得吃力?又困难。顾无琢闭眼?弯腰,背脊猝然折下去,散落的发丝微微颤抖。浑身?血肉像在一瞬抽干,只留下一副摇摇欲坠的骨架。
被?他忽视的,心口的绞痛再度传来,细细密密,如针扎一般,不断地在胸腔内搅动。
他的思绪翻涌,反反复复地想着?。
“阿雾……”
原来,她叫阿雾啊……
“阿雾,抱歉,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最后的话,是出自真心。
“我…很高兴。”他抱紧了那些,从头到尾不曾属于他的纸张,“多谢你,阿雾。”
他终于知?道该如何称呼她,终于懂了她最后的那句话。可他贪得无厌,不想要所?谓的永别。
于顾无琢而?言,二月十二不仅是花神诞生?之日,亦是他的生?辰。万幸,他总算在这一天,得到了一份让人欣喜万分的礼物。
看到顾无琢在素草堂等他时?,时?梧闻的面上?浮现出惊讶表情。
“少主?”他试探着?说话,“你的身?体如何?”
“不必担心。”顾无琢的脸上?没有忧伤难过之情,相反,所?有的情绪都沉入心底,再无半点痕迹。
他的容貌俊美?,气质超然脱俗。外表如同最精致的瓷器,完美?无瑕,却?让人不敢触碰。他的动作很慢,见到时?梧闻,启唇说话。话出口时?,带有令人不寒而?栗的坚定,
像是被?逼到绝境的野兽,随时?准备爆发。
“将乾坤针准备好?。”
他会?去寻人。
哪怕不知?道她的姓名,不知?道她的生?辰八字,顾无琢曾和她真真切切地相处数月,见面时?,他一定能?认出她来。
他记着?她的动作习惯、说话声调,哪怕是闭上?眼?,遮住耳,也能?靠触碰认出来。
只要见到,只要触碰到一缕残魂。
他一定,第一眼?就能?认出她。
三月初,花满枝,燕争飞。
顾无琢总算能?适应自己身?体的变化?,放下拄拐。他离开?乾元门,于山下抬头,眯起眼?,看向山脚的宗门牌匾。
“你记住,我离开?之后,须得在第三年的正月前将我从门内除名。”顾无琢垂下长睫,朝送他的时?梧闻道,“免得连累宗门的声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