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 入夏炙热第九步


 第四十九章

 城下町的一所养老院里,走廊贴满了风雅的字画。

 一位慈祥的老奶奶坐在麻生秋也面前,满头银发,妆容素净,就像是落难的千金大小姐在晚年找回了心灵的平静,以乐观美丽的姿态正视一生的苦难。

 西冈雪子不有名,是养老院里热衷于跳舞的老人,但横滨玛丽名动一时。

 横滨玛丽是骄傲而落魄的站街女,是横滨这座城市的创伤之一。

 曾经有美国人在随军离开日本之前许诺横滨玛丽,待他回来就娶她。她一等就是几十年,为了让挚爱能第一眼看见她,她徘徊于横滨,把脸涂白,形象怪异,不接受任何人的亲吻,只因为她认定了挚爱才能吻自己。

 她以等待幸福的执念支撑着自己活下去,期间遇到一个又一个好心人,一个又一个排斥她的人。

 ——是悲剧,彻头彻尾的悲剧。

 可是麻生秋也见过她的纪录片,为那一份执念吃惊。

 三人乘坐“虹龙()?()”

 而来,速度极快,五条悟和夏油杰第一次进入养老院,东张西望,新鲜感十足,麻生秋也没有跟男同学们透露太多,保留悬念,毕竟当事人亲口诉说更有冲击力。

 麻生秋也说道:“西冈奶奶,我是麻生秋也,横滨本地人,慕名前?♀?♀??()?()”

 如同增长课外经验的学生,他以青涩的口吻说道:“他们是我的同学,我会法语,他们会英语,大家对横滨的那一段历史有兴趣,您介意为我们讲一讲过去吗?()?()”

 夏油杰保持礼节,手里提着水果花篮。

 五条悟很不礼貌的用“六眼()?()”

 上下左右扫视,检查是否有诅咒之力。

 年龄很大。

 化妆品使用频率过高。

 皮肤松弛,满口假牙,眼睛做过手术,怎么看都是一个普通老太太嘛。

 西冈雪子能理解麻生秋也的来意,因为麻生秋也和两名同学的长相太好了,法语也不是一般孩子会掌握的语言,正好勾起她对故人元次郎的回忆。西冈雪子已经不是第一次讲述过去了,早些年有导演找上门,为她拍了纪录片,承诺等她去世之后才会播出,所以她把那段历史放下了,也看淡了许多。

 西冈雪子在讲述故事之前和蔼地说道:“听故事可以,不用送我东西。”

 她拒绝陌生人任何形式的馈赠。

 麻生秋也事先就知道她的性格,应对自如:“我听过元次郎先生的法语香颂,想要替已故的元次郎先生敬一份孝心,请您不要太过悲伤,世上仍然有人关心着您。”

 西冈雪子的眼眶湿润,此生最好的朋友就是去年因病去世的元次郎。

 “我的故事已经说过许多遍,你们要是愿意听,我也愿意讲。”西冈雪子身上的故事感在眼睛里就能流露出来,那是满满的沧桑与平静。

 “老奶奶说吧。”五条悟最爱听有趣的故事,搬来凳子坐下。

 “喂——”夏油杰制止不了,只能同流合污,保证自己不发出噪音。

 一个小时后。

 涉及家庭、战争、

 伦理、社会的悲情故事缓缓展开,家道中落的女性被自己的国家欺骗和放弃。

 夏油杰听得整个人抑郁了。

 五条悟逃之夭夭,翻窗速度极快,留下一句:“老子出去透气。?()_[(.)]???+?+??()?()”

 两个小时后。

 能跟西冈雪子谈笑风生的人只有麻生秋也。

 夏油杰浑身笼罩在阴影之下,分不清是天色渐暗,还是咒力遍布全身。

 普通人一无所有的生命,没有咒灵,没有诅咒,没有放弃爱与希望,令夏油杰发自内心的痛恨那个对西冈雪子许下承诺却不见踪影的美国人。

 日本政府的不作为,冷酷,对女性的欺骗,也是夏油杰感到愤怒的地方。

 麻生秋也拍了拍夏油杰的肩膀:“出去找五条吧,我想单独和她聊一会儿。()?()”

 夏油杰发现自己和麻生的心理承受能力不在一个档次上。

 幸好,五条比他还弱!

 夏油杰单方面认定五条是害怕逃走了,脚步摇晃,神情恍惚地出去找人。

 房间里就剩下二人,麻生秋也达到预期,让夏油见识到人间疾苦,让五条从底层角度看到普通人苦苦坚持善意的生命,一举多得,剩下的就是他自己的私事了。

 麻生秋也放平心态,想要确认老奶奶掌握的语种:“您除了英语,听得懂法语吗?()?()”

 西冈雪子在满足了倾述欲之下,摩挲着手上的翡翠戒指,那是挚爱给她的定情信物,笑着轻轻点头:“元次郎教过我一些。()?()”

 麻生秋也不需要她有多么精通法语,仅仅是交流的时候用法语更加安全。

 “用一辈子等一个人、爱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

 他到底是忍不住问出来了。


 “爱的过程才是意义。”

 八十多岁的老奶奶低头给予回答,又仿佛什么都没有回答。

 人与人的交心是一个漫长的事情。

 今日,麻生秋也多少体会到了,恐怕西冈雪子很难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说不上有多遗憾,麻生秋也并没有时间等待下去,西冈雪子是执念成魔、又宽恕自己成功的典范,麻生秋也不会去学她的失败之处,只会借鉴成功之处。

 麻生秋也换了一个彼此能接受的方式进行询问。

 “我有一个朋友。”

 经典咏流传,朋友梗永不过时。

 西冈雪子不知道这个梗,平静地看待别人的爱情故事,极大方便了麻生秋也说出这辈子无法告知给第二个人的事情。

 麻生秋也低低诉说:“朋友的年龄比我大,长得比我好看,性格比我更压抑。”

 西冈雪子的脑海里浮现一个以麻生秋也为轮廓的成年男人。

 麻生秋也细致地引导她想象下去。

 “朋友有一个喜欢的人,双方的身份差别悬殊。”

 “那人成熟有魅力,内心极为强大,情绪稳定,不易喜怒,就像是坚不可摧的磐石一样,但是在正常情况下,那人一辈子也不会出现谈恋爱的想法。”

 “与其说那人不懂爱情,不

 如说他太过纯粹,

 见识过太多,

 难以对爱情开窍。”

 西冈雪子听见“他”,

 立刻知道故事讲述的是男性对男性的爱慕之情。

 元次郎就是一位同性歌手。

 她对同性之爱的接受程度不错:“我听明白了,

 请继续说下去吧。”

 麻生秋也微笑:“西冈奶奶,朋友是一个渴望爱情的成年人,越珍贵的爱情越喜欢,越独特的人越吸引他。朋友的想法是先来到那人的身边,再参与他的人生,守护着他,看他寂寞,看他无聊,看他何时记起自己,愿意主动找自己一起玩。”

 “一直等待,一直守望,用漫长的时间去赌那人30岁后开窍的一丝希望,赌他离不开朋友,赌他舍不得翻脸,赌他会为了十多年来两人的亲密无间而妥协。”

 “一旦下定决心,无法更改,朋友需要全心全意的帮助那人,打动那人,近乎要用到最宝贵的前半生。”

 “朋友唯一能确定的一件事。”

 “这场爱情的赌局,朋友是唯一有资格上赌桌的人。不会有第二个人比朋友更想追求他,更想看他开心大笑,更有机会帮助他实现理想,留住他想要的羁绊。”

 “朋友现在陷入犹豫。”

 “在无尽的等待之中,当喜欢升华成爱,当期待夹杂失望,爱意会不会被消磨殆尽,得不到的痛苦会不会扭曲自我,这份付出能否满足朋友内心对爱的渴求。”

 “这场尚未入场的赌局,要么不赢,要么赢尽一切。”

 “朋友喜欢他,想尝试去爱他,止步于此——”

 “特来让我询问您。”

 “这爱与守望的一生,您认为痛苦大于快乐,还是快乐大于痛苦?”

 黑发少年问得极其郑重,目光燃起鬼火一样的烈焰。

 他可以大胆提问。

 因为西冈雪子活不了多久!他的问题只能由濒死之人听见!

 西冈雪子怔然地听完,爱情的赌局?不太真实,这是她的第一感觉。可是这样独特的感情才能足够浓烈,跟她坚持六十多年的执念一样令外人感到不可思议吧。

 她以为她执念够深,没有其他男人懂她,值得她去爱。

 眼前少年口中的朋友却让她产生共鸣。

 要去爱!

 要爱的轰轰烈烈,世人皆知不可!

 西冈雪子沙哑地说出一生的答案:“心中有爱,所以不会觉得苦。”

 她在等一艘船,船没来,但是自己的灵魂还在等船上的人。

 麻生秋也递给她一张洁白的手帕,帕角绣着店名,是西冈雪子最喜欢的茶室,那位善良的老板总是留给她一个单独的杯子,免遭嫌弃,供她优雅的喝咖啡。

 西冈雪子在大喜大悲中流下泪水。

 房间里,留下她一人坐在椅子上,身边的茶几摆着水果花篮。

 ……

 养老院的院子里,麻生秋也一个人走出来,影子落在墙上,成熟冷漠,宛若满腔心思不落于面孔的成年人。而后,他找到了自己这辈子永远不会远离的两个人,笑容灿烂的对

 蹲在地上斗蚂蚁的男同学们挥手:“哟!”()?()

 夏油杰震惊:“你为什么毫无影响?”

 ?本作者鱼危提醒您最全的《开局为神子献上名为“爱”的诅咒》尽在[],域名[(.)]???。?。??

 ()?()

 麻生秋也煞有其事地说道:“可能是苦啊苦的,就跟咖啡一样甜了。”()?()

 五条悟的情绪起伏不大,

懒洋洋地说道:“看完了,我们要回高专去吗?”()?()

 麻生秋也对蹲到腿麻的两人伸出手,让他们借力。

 “一起走吧,我的同学们!”

 ……

 他从西冈雪子身上得到的经验是——

 【爱是不苦的。】

 既然如此,成年人的感情问题就留给成年后的自己去苦恼吧。

 【dk悟能开窍,羂索能怀上我的孩子。】

 麻生秋也坐在虹龙的头顶冷笑一声,死死地抓住夏油杰的胳膊,不让五条悟把自己撞飞出去。他打不过dk悟,纵然是人间珍宝,也吃不消珍宝的重量!

 “不许抓我的刘海,五条——啊啊啊啊啊啊——!!”

 保护麻生秋也的夏油杰发出惨叫。

 今天的五条悟一如既往的得罪两名男同学,并且以挑衅怪刘海为主。

 东京高专,家入硝子从医务室走出来取送达的美食外卖。

 三个高空坠落的男生狼狈地排排站。

 “真不明白你们男生,天天打架,斗嘴,下绊子,居然能玩到深夜才回来?”

 家入硝子对她的男同学们指指点点,得到统一的一句话。

 “硝子,求治疗!!!(x3)”

 以五条悟为首,用称呼带偏其他人,家入硝子的名字彻底被男同学们省去了姓氏。

 可喜可贺,咒术界后勤部门第一的女医师得到各种讨好。

 作者有话要说

 “心中有爱,所以不会觉得苦。”

 这一句话是现实中西冈雪子的原话。

 ***

 横滨玛丽的故事不适合细写,作者也不对历史做出评价。

 本章侧重于她的执念和死前的宽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