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拉皮卡 作品

第184章 主线 初唐

 陈一鸣接着说道,“你们三个的观感,就是我现在面临的问题。

 风险最低的方案,就是契合作为多数派的大壮的需求,轻叙事而重影像,服化道尽可能地精良考究,给观众呈现一出视觉盛宴。

 这其实跟好莱坞大片没什么不同,但我可以断言,口碑肯定好不了,而且年头越长口碑就越差。

 因为这种片子它不禁琢磨,哪怕是知识储备一般的普通观众也是一样。

 如果某一天这种片子也能引来怀念,那只有一种可能,审美劣化消费降级,大家一起摆烂,观众发现连画面合格的片子都挑不出来了。

 电影必然带给人某种情绪价值,你确实可以用视觉奇观让观众在电影院里放弃思考,但是等观众出了电影院之后,还会跟着你的情绪指挥棒转么?

 历史是所有华国人的共同记忆,哪怕不清楚细节,几千年传下来的文明观和道德体系,照样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我们每一个人。

 咱们华国人打战,讲究师出有名,拒绝不教而诛。

 大壮伱想想看,王玄策被异国权臣追杀之后直接借兵灭其国,这是在传递一种什么样的价值观,虽远必诛么?

 墨家矩子的参战理由更有趣,守着城头儿杀到对手死不起了,对手自然也就不攻了。

 合着主角什么核心矛盾都没解决,一番忙活两家的仇反倒结得更深了,这种理念你让现代人怎么代入?”

 马云腾被问得云里雾里,很干脆地说道,“你们这些导演可真是,一部电影而已,观众看完觉得值回票价也就行了,干嘛想这么多有的没的。”

 林萧听出了陈一鸣的潜台词,直接开口打断,“一鸣别理他,你继续说,历史片还能有什么拍法。”

 陈一鸣想了想说道,“我还没彻底想清楚,目前只有一个模糊的想法。

 我觉得吧,历史片既不能放飞自我胡编乱改,也不能固步自封一味还原,最好的做法,是把人物放回到其所处的历史大潮中,任其随波逐流。

 他的行为举止与行动逻辑,要够古,而他的精神内核与人生信念,要够新。”

 这回古越河也懵圈了,“一鸣,这不还是穿越剧的拍法么,难道这就不是戏说了?”

 陈一鸣答道,“当然不是,我可从未想过让木兰有一个现代的灵魂,在电影里,木兰一直都是一个身心统一的古人。

 不同之处在于,我想要塑造的木兰,其精神内核要超出为父尽孝的范畴,体现出更贴近当今时代的人生追求。

 比如说保护弱者、反抗不公、蔑视强权等等。”

 林萧恍然大悟道,“是了,我大概理解你中意木兰这个故事的原因了。

 想要让今之普通人与古之大人物共情,那么就一定要把后者置于一个被逼迫的境地,这样其反抗精神才符合情理。

 古代背景下,女性天生弱势,很多时候甚至无需铺垫,只是正常还原,都可以营造出那种无时无刻的压迫感。

 一鸣,你这个角度很巧妙啊,以往历史片中,女性都只是作为瓶和点缀出现,现在只是一个女扮男装的转换,大部分男观众就有了共情的基础,更不用说先天立场一致的女观众了。”

 大壮莫名其妙地问道,“一鸣说的不就是一个古代女侠么,我是男观众,怎么不觉得能和她共情呢?”

 林萧毫不客气地叫到道,“你可闭嘴吧,一鸣这片子就不是拍给你这个权贵阶级看的。

 德胜大大说的可太对了,街机斗争一抓就灵,你看这才三言两语,不就把你这个罗马人抓出来了?

 一鸣,这个拍法可不是一点点擦边,你想没想过审核的问题啊?”

 林大神忧心忡忡的样子,让陈一鸣啼笑皆非,“林哥,你想哪去了,木兰辞的主线很清楚,抵御外敌保卫家园,这个不能改的,改了就不叫木兰了。

 我的初步想法,是加入一条国内正治斗争的副线,让木兰加速成长,给其赋予小人物做大事进而撬动历史的意义。

 就是北魏的历史过于粗略,在华国人心目中存在感也太低,我设想了好几种路线,要么太冷门教育成本太高,要么跟主题无法完全贴合,反正都无法说服我自己。

 不瞒你们说,我连木兰边疆屯田,把《齐民要术》发扬光大的脑洞都开出来了。

 比较靠谱的,唯有一个反军事贵族,能跟反抗精神沾点边,

 北魏初期汉人没有权利当兵,更不可能当将军,不过从木兰辞就能知道,这条律法后来被废止了,如果拿这个当副线,逻辑上倒是比较通顺。

 问题在于聚焦鲜卑族与汉族的民族纠葛,我总觉得有不可控的风险,容易被人恶意引申。”

 林萧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确实如此,民族这条线,能不碰尽量不要碰,犯不着惹这个麻烦。

 我对北魏历史不太熟,唐宋历史我倒是有所涉猎,你说的反军事贵族,其实在初唐也有类似的情况。

 那个不涉及民族问题,而是关陇贵族与高宗李治之间的权利争夺,最后的结果是武周篡唐,关陇门阀一朝覆灭。”

 听了半天的古越河说道,“我怎么觉得掺和到这种灰吃灰的政斗之中,是在给木兰招黑啊,人家本来是对抗外族的女英雄,现在却成了争权夺利的棋子,哪里升华了?”

 陈一鸣坦白说道,“不就是因为对抗外族拍出来尴尬,才不得不升华主题的么,要是跟《1951》那样,我还省事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