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风宴,自然没有让贵客等着的道理。
尤其这贵客,还是大楚的太子。
江夏皇当下便摆了摆手,让苏文渊暂且退下。
看来这天乩楼的事,一时之间是无法妥善处理了。
不过想起他原本只是想招云顼过来谈个条件,没成想阴差阳错之下,竟引出了天乩楼的幕后之人......
倒也不算全无收获。
“这件事先放一放,待和谈之事了了,再说。”
言罢,他警告的瞪了苏锦逸一眼,“和谈期间,你给朕安分点,别想闹出什么乱子。”
怒气消去,他忽然又有些庆幸。
苏锦逸是天乩楼主不假,但他是他儿子这件事,无法抵赖。
只要盯好他,他暂时完全可以不必管其他天乩楼的人。
反正出了什么事,他都会找他算账。
而且他能将祖传玉佩送给阿渊,也还算有点良知。
他就姑且先给他的机会。
苏锦逸清隽的脸上淡然无波,恭顺应道,“是,父皇。”
见他如此识趣,江夏皇冷哼一声,正要转入内殿更衣,忽而想到什么,又回过身来,眸光复杂难测的看向苏倾暖和苏文渊。
“他是天乩楼主的事,你们是不是都知道?”
虽然面色还是有些严肃,但语气相较之前,到底温和了不少。
江夏皇并非无故发问。
他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在苏锦逸说出自己就是天乩楼主之事的时候,他们的反应,好像太过平淡了些。
平淡到没有一丝吃惊。
这不正常。
苏倾暖:......
她略微组织了下语言,无辜的抬起凤眸,试探着开口,“如果儿臣说,是儿臣猜出来的,您信吗?”
她一直就知道,皇兄手上有一支可怕而庞大的势力。
天乩楼的出现,正好印证了她的猜测。
她问过云顼,他告诉她,天乩楼是友非敌。
再联系到在古氏反叛中天乩楼发挥的作用,事情已经很明朗了。
而最后让她确定的,是他只用了两招,便将苏锦遥击杀。
这样的功夫,可不是什么人都有的。
除了皇兄,她想不到第二个人。
江夏皇沉默了片刻,眸光有些幽深,“阿渊,别告诉朕,你也是猜出来的?”
这件事就那么好猜?
他不是不相信阿暖,只是觉得,离谱。
他身为皇帝,都没猜出来。
最多也只是有过这方面的怀疑。
苏文渊挠挠头,有些不解,“很难猜吗?”
连他都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别人怎么可能猜不出来?
苏倾暖瞧见自家弟弟那一脸不解的模样,偷偷弯了下唇。
其实并不难理解。
在她和渊儿眼里,江夏最厉害之人,无非皇兄莫属。
因为他们看到的,是真实的皇兄,或者说,是最接近真实的他。
可江夏皇不一样。
在他面前,皇兄是藏了拙的。
甚至在很多时候,为了不暴露自己,他连帮忙,都是暗中进行的。
所以江夏皇虽然知道皇兄有能力有才学,却也只模糊的了解个大概。
更何况,做皇帝的,一向都很自负,以为自己才是这天下最为睿智之人,又怎么会相信皇兄的本事?
灯下黑,让他忽略了身边最有可能之人。
江夏皇:......
再想想之前云顼的话,他忽然什么都不想说了。
敢情这里面,只有他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默然无声的进了内殿,他无力的靠坐到椅子上,疲惫的合上双眼。
难过倒是没有。
他只是忽然觉得,自己也许真的老了。
老糊涂了。
“更衣吧!”
语气多少有些低沉怅然。
立即便有两名宫女捧着龙冠冕服上前。
一旁侍奉的周全看着这样的江夏皇,不免担忧的问,“皇上,您没事吧?”
皇上看上去,不大好的样子。
一点都没有在勤政殿时的气势。
闻言,江夏皇陡然睁开双目,锋利的眼神直射向周全。
周全吓了一跳,忙不迭跪了下去,刚要请罪,头顶上冷沉的声音已传了下来。
“你是天乩楼的人?”
周全心里一个咯噔,连忙俯下身体,头磕得咚咚响,哆哆嗦嗦的否认,“皇上,奴才不是啊!”
顿了一下,他又颤抖着声音辩解,“奴才八岁就进宫了,一直都在宫里当值,怎么可能是天乩楼的人啊!”
难不成,是他在什么地方露馅了?
可是,不应该啊!
宫里这边都是万公公在负责,主子说了,他只需专心侍奉好皇上就行,不必掺和进去。
皇上又是怎么知道的?
就在他心怀忐忑七上八下的时候,江夏皇已经转了目标,又阴恻恻看向那两名宫女,“不是他,那就是你们了?”
两个宫女一头雾水,压根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见江夏皇脸色不大好看,顿时吓得面如土色,忙不迭跪了下去,连连请罪,“奴婢不知什么天乩楼,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