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鹅踏雪泥 作品

第19章 小乔套话 三合一

 时光悠悠而过。


 今天是九月一日,一九七三年的八月份彻底流逝。


 初秋的风,已然飘临。


 对于乔茗茗和宁渝来说,八月份绝对算人生中最重要的月份之一。


 他们家在这个月份跌入谷底,却又在谷底中向上而生。


 院子中,树影在风中婆娑,两只黄毛小鸡在地上觅食,不时发出稚嫩的叽叽喳喳声。


 


 


 


 


 


 


 


 


 “啪——”


 树荫之下,乔茗茗合上笔记本,撑脸望着天,斑驳的阳光就这么透过树叶落在她的洁白的脸庞之时。


 她眯了眯眼,用手挡住眼睛。片刻后,舒服地伸展懒腰,舒服地发出一声喟叹。


 上个月的月底总结,写完啦。


 作为一位只想混日子的人,她其实是没有写日记写周记甚至写月记的习惯的。


 就这么说吧,千禧年后生的同学们,除了小时候被老师家长布置写日记的作业外,长大了还有几个是会写日记的


 但这时候的人不一样,他们会写。


 日记不单单是日记,或是工作报告,许是生活小结。


 宁渝便有这个习惯,他写的工作报告和随想一本一本垒起来足足有椅子高!


 乔茗茗被他带动得也有了这个习惯,别说,写了真的有点用哦。


 特别对于她这种记性不好又有空间的人来说,高兴的事亦或者是黑泥都能往日记上写,然后塞到空间里不怕被人发现。


 就像这会儿, 乔茗茗把笔记本放回空间中, 下次再拿出来就是一个月后了。


 九月的风中带着些许稻谷香。


 再过不久就是中秋节,乔茗茗差点儿忘了这件事,耐不住村里节日气氛浓厚,走到哪儿都能提醒到她。


 比如说,猪圈里老周头就在挑选倒霉之猪作为这次中秋节的食物。


 周苹果咽咽口水“叔公啊,咱们今年的中秋节是会杀猪的对吗”


 老周头难得矜持地点点头,他把烟杆背在腰后,颇为自得的说“今年咱们村多养了三头猪,加上又养的好,这时候都能抵得上往年年末。干脆杀上两头给大伙助助兴,反正不杀也是要去公社买的。”


 乔茗茗“…”


 助助兴


 猪听我说,谢谢你。


 乔茗苕顿时被自己的脑补逗乐了,笑得扶着肚子,旁边两人不懂她为何忽然发笑,皆奇怪看着她。


 “咋啦”周苹果疑惑。


 乔茗茗忙摆手“没事没事。”说完她赶快转移话题,“对了,宰杀两头猪咱们村能吃得完吗”


 这回是周苹果被她逗笑“当然呀,真要敞开肚子吃,两头猪估计还不够呢。”


 乔茗苕也意识到自己问了个傻问题,嘻嘻哈哈跑到老周头的身边,问他∶“爷啊,我有得分没"


 老周头已经斑白的眉毛一挑“这话说的,咱这是新社会了,种菜的得吃得上菜,种粮的得吃得起粮,种棉花的得穿得起衣服,咱们养猪的人没得吃谁还有得吃?”


 乔茗茗再度 “…”


 很好,这解释很强大!


 她又说“嘿嘿,爷我也不贪心,肉啊啥的我可以不要,你能不能把猪肝就给我点。”


 "咋要猪肝嘞"老周头困惑,"你别怕,咱们村的人倒也不会为了几两肉红了眼。"


 乔茗茗“没咋,宁渝喜欢吃,比五花肉还喜欢。”


 "口味这么怪呀!" 老周头更困惑了,不过他还是选择尊重, "行,到时候猪肝留半块给你, 这玩意儿没啥人爱要。


 乔茗茗笑笑,宁渝口味倒不怪,但猪肝得留给小婴儿做辅食,只能借他名头一用。


 思及此处,乔茗茗不由得摸摸肚子。


 已经12周了,肚子还没有发生起伏,无法产检的岁月,怀孕能让人提心吊胆。她只希望肚子里的这位孩子一定要像衡衡一样健健康康。


 午时,工作结束。


 乔茗茗下午还得来,因为她上个月就自愿领了照顾怀孕小羊的任务。


 为啥呢


 为了羊奶。


 她这段时间可劲儿的照顾两头母羊,就为了它们的奶水。羊奶倒不是给还未出生的小婴儿备着,而是给衡衡喝的。


 这孩子戒母乳戒得早, 后来一直都是牛奶天天跟着喝, 断了快一个月, 他还是不适应不习惯。


 乔茗茗想了想,如今牛奶是没有,而羊奶再过几天就能续上了。索性他对羊奶的味道能接受也不过敏,喝就喝吧。


 听舅爷说从前村里有些小孩也会喝,有一阵子因为人多,还得用工分换呢。


 后来是发现好些孩子嫌奶难喝,趁着大人不注意偷偷给倒了,被发现后还死活不肯喝,渐渐的,来每天挤奶的人就寥寥无几。


 中午,几头大肥猪趴在猪栏里呼呼大睡。


 乔茗茗回家的晚,干脆在路口等着顺道和宁渝一同回家。


 衡衡玩得脸颊通红,见到妈妈,撒丫子跑到她面前,从兜里掏出一个野果,献宝似的捧在乔茗苕面前。


 “这是啥呀”


 乔茗茗真的好奇了,她竟然不知道。


 “妈妈,这是野香蕉。”衡衡很认真解释,“是狗子给我的,他说是他从山上采来的。”


 乔茗茗懂了,这是这个地界的野果。


 狗子是位四岁大的小男孩儿,最近和衡衡玩得很好,全名是周平山,小名才是狗子。


 别瞧人家岁数小,但辈分却大。


 真正算起来人家狗子和宁渝是一辈人。


 说到这儿乔茗茗就心生感慨,来这几十天她可算是搞懂了上阳村周家的排辈了。


 舅爷那辈是“卫”,周队长这辈是“志”,接下来就是“平”,大半个村子的人追溯到祖上都是同血同源,难怪上阳村的凝聚力比一般村子强,周队长也更有威信力。


 屁话,你我都是同一个祖宗,我信你总比信其他人多些。


 你要是坑了我,我就在你爷你太爷坟前骂你,骂得你爷爷太爷在下面挺不起腰。


 不是乔茗苕夸张,村里头是真有这样的事儿,前两天她还看了个现场直播,直到如今那些坟前骂人的话还绕梁三日回味无穷。


 宁渝这时也走过来了,瞄一眼便道∶“这叫九月黄,最好吃的时候应该要等霜降过后,那时候果子会熟透,而且还更甜。”


 他从前去山上做考察时吃过这个,这个月的山里不仅有这些,还有野生猕猴桃呢。


 不过这不能被茗茗知晓,要不这姑娘非缠着闹着要上山。


 一家人齐了,往家里走去。


 乔茗茗拿起九月黄边走边问“所以这个现在还不能吃”


 “吃倒是能吃,不够软也不够黄,没那么好吃。”宁渝接过果子,笑着把它剥开,“你要是喜欢吃这个,有空了我就去山上采八月炸,八月炸正当季,味道上是差不多的。’


 乔茗茗心里又痒痒了“咋办,我好想上山。”


 宁渝心里哼哼,看吧,被他猜到了。


 他铁面无私直接拒绝“不咋办,没得上就是没得上。”


 唉,秋天的山林,藏着多少宝藏啊。


 乔茗茗分外遗憾


 回到家,乔茗茗得先去给三头驴加盆水,然后和宁渝一块儿到厨房中做饭。


 时间不早了,两个人做饭会快些。


 今天的午饭是野韭菜炒鸡蛋,荠菜碎炒肉末,不过荠菜被杨大夫列为不建议乔茗苕吃的菜,所以宁渝额外给她做了一道粉条炖肉以做补偿。


 只是这顿一吃,上回去县城赶集买的瘦肉和五花肉就全没了。


 哎,肉是真不禁吃,乔茗茗这种情况也不能少吃。


 不仅是肉,她家连青菜也困难,需要整天绞尽脑汁的上山寻摸野菜,这片鲜嫩的野菜估计都要被他们采绝影。


 还好他们目光足够长远,前段时间把原本荒废的菜园陆陆续续开垦出来。


 菜园位于屋子和竹林的中间,小小巧巧的几分地,虽说不大,但足够供应他们一家的菜量。


 前几天干活时, 乔茗茗就爱趴在床边的小窗台, 乐乐呵呵的看着父子两人干活。


 再过一段时间,等种子种下去青菜长出来的时候,推开床边窗户看到一排排绿油油的青菜,窗外美景肯定会格外好看。


 乔茗茗发现自己真的慢慢爱上这里了呢!


 几日后,首都。


 谢善文拎着两袋子自上阳村寄来的红薯粉往乔家走去。


 没办法,宁渝这不是下放了吗,他这在首都的就得替他把亲娘丈母娘都给看顾好。


 两人相处这么多年,默契十足,不需宁渝多说,他就知道他在首都中只挂念着这两家。


 宁渝亲妈那头,他倒是少去。


 并非他区别对待,而是明显去了会给人家妈带来麻烦。


 不过宁渝母亲到底是关心着这个儿子的,偷偷给他塞钱塞票,拜托他寄给乡下的宁渝。


 可人家为啥要偷偷呢


 不就是因为正大光明的关心亲儿子会有麻烦瞧着是真让人心酸,算了算了,他往后还是少去吧。


 唉,半路夫妻就是难。


 与之相反的是宁渝丈母娘家,谢善文每回到那儿都会收到热情对待。


 这不,他刚一出现在纱厂家属院,处于三楼的宁渝丈母娘便朝着他笑笑挥手。


 “哎呦,小谢真是麻烦你了,那两人受难倒是要你跟着受累。”


 进屋后,乔母关上门端水道。


 谢善文腼腆笑笑“没关系的伯母。”


 说着,他把红薯粉放在桌子上,道“绵山寄来了,你们放心,宁渝和嫂子一切都好。”


 乔小弟原本是站在房间里听的,这会儿赶忙跑出来问“姐姐姐夫有信来吗”


 谢善文抱歉地摇摇头“宁渝只写了短短两行字,还是夹在上阳村大队长的信里寄来的。”


 这也是防备被人发现,即使发现了,那两行字也没什么。


 乔小弟有些失望,情绪瞬间下来∶“也不知道二姐她咋样,还怀着孕呢。”


 “哼,就咱们还记挂着那没良心的,想那没良心的早把咱们忘到天涯海角去。”乔母冷哼说。


 若乔茗茗知道她此刻的心理,恐怕真得说一声∶妈你真相了。


 对于乔茗茗来说,强行下乡的事儿已经过去,家里人也消了气。


 但对于乔母来讲,她是想到那天的事还气个不行啊,气血上涌,咬着牙把这死丫头在心里狠狠骂上一顿。


 可骂完后,她这当妈的又忍不住惦记。闲着的时候,就去淘换棉布,再用手在水里搓上好几回,直到把棉布搓软搓柔了,她才裁剪来给未出生的娃娃做衣服做棉布。


 除了这个,还到处找人换奶粉,买红糖做月子巾,就怕那死丫头矫情劲忽然生出来,又死活不给喂奶。


 转头一想,不喂就不喂。乡下条件估计也不好,喂奶就是在生生吸当娘的精血。


 乔家人担心乔茗茗,愣是在短短二十多天里,凑出两袋奶粉和两件衣服来。


 于是乔母问“小谢,你能不能帮我寄些东西给他们。”


 全能小谢再度摇头∶“伯母,估计不行。宁渝那儿还有人在盯着,你要是想寄,嗯…得再过几个月。”


 “还有人盯着?”乔母惊奇。


 “那可不,就是举报的那家,张西华以为能上位,结果被院里派去了偏远的县城,这种结果哪能甘心呢,他家中自然会盯着宁渝两人。”


 谢善文对此也有点棘手, 张西华好对付, 家里人也是, 就是他的那位舅有些滑不溜秋, 暂时真拿人家没办法。


 反过来这种人也有好处,他反倒不敢干出对宁渝夫妻不好的事儿,因为别人盯着他呢,不怕他动就怕他不动。


 事就这么僵持下来,也只能这样,谢善文没待多久便离开。


 乔小弟回到房间,仰头躺在床上,表情有些迷茫。


 他已经高二了,明年若无意外,毕业后就得下乡当知青。


 应该没什么意外,他想。


 爸妈还算年轻,拿的工资高,肯定是不能退下来。


 家里小孩这么多,像是春雨过后的春笋,要长大就凑在一起一齐长大。


 长大后总不能再挤在一块儿,他和三个大小伙怎么睡一张床? 萱萱快是十岁的大姑娘, 更不能再和小叔兄弟住一屋。


 所以爸妈不能退,他们其中一个退下而自己接上,工资砍半不说,福利也会少。


 前两天他还听他们在客厅讨论,说想凑凑钱用这套房子跟厂里置换一套大点儿的房子。


 这几年厂里工人越来越多,六月份那会儿就动工新盖了一座家属楼,明年的这时候估计能入住。


 他们这些已经分到房的老员工当然无法再参与分,而哥哥嫂嫂这种没什么资历的工人却没资格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