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直

    岑砚到的时候,毕淑玉被刘妈妈扶着,怒目圆瞪,双眼血红。
 

    看出来了,受刺激不小。
 

    郝三这边带着人在庄冬卿身前一字排开,手下都已经拔了刀,郝三虽然刀还在鞘内,但手死死按着,也是个剑拔弩张的姿态。
 

    至于庄冬卿,被郝三护在身后,脸色有些发白,抓着六福的手臂。
 

    瞧着,有些吓到了。
 

    “这是干嘛呢”
 

    岑砚朗声,走了进去。
 

    毕淑玉看到岑砚,愤愤道“定西王,庄家可没有请您过府”
 

    岑砚神色不变,“我是随贵府二少爷前来的,办差所需,还望夫人体谅。”
 

    说着体谅的话,行事却一点都不体谅,柳七快步上前,将庄冬卿带到他们这侧,郝三带着一队人顶在前面,岑砚身后跟着又是十几余人配刀护卫,声势浩大。
 

    当然,也显得十足挑衅。
 

    庄冬卿“”
 

    走到半道回头瞥了一眼,接触到毕淑玉发狠的眼神,赶紧收回视线,眼观鼻鼻观心,老实了。
 

    岑砚有些想发笑。
 

    忍住了。
 

    这么点接触的空当,柳七顺势在庄冬卿手腕上搭了把脉,站定,对岑砚低声道“只是受了些惊吓,无碍。”
 

    岑砚点头。
 

    扫庄冬卿一眼,现下人倒是不怕自己,还往他身后站。
 

    说傻,关键时候,也还分得清敌友。
 

    毕淑玉被被柳七这维护的举动刺激得不轻,想自己过来,被身边的刘妈妈死死拽住了,低声不断劝着。
 

    岑砚从容与她对视,毕淑玉眼眶深红,死死瞪着他们一行人,一瞬不瞬的,想来是恨极了。
 

    想了想庄冬卿劝她的事,岑砚也觉得,合理。
 

    庄冬卿安置好了,郝三这才过来对岑砚行礼,将来龙去脉复述了一遍。
 

    其实统共也没说几句话,但问题就在,太直白了。
 

    庄冬卿近乎是把与岑砚商议的法子,不加润色修缮的,径直转达给了毕淑玉。
 

    岑砚“”
 

    扭头瞥了庄冬卿一眼,说不上来的,庄冬卿觉得凉飕飕的。
 

    思忖片刻,岑砚“所以,其实话也说完了”
 

    郝三“是的。”
 

    又看了看阵仗,岑砚不太想管,于是转头问庄冬卿“还有遗漏的吗”
 

    庄冬卿声音都发紧,“该说的都差不多了。”
 

    岑砚点了点头,愉快决定,“既如此,夫人也不欢迎,我们走吧。”
 

    毕淑玉“站住”
 

    声音嘶哑,“庄冬卿乃我庄府庶子,定西王说带走就带走吗”
 

    连“庶子”都点了出来,真是撕破了脸。
 

    岑砚冷了脸色,“大理寺办案,庄兴昌与庄越俱拘在刑部,庄冬卿也参与了本次科考,为庄府可疑人员,焉有我带不走的道理”
 

    毕淑玉惊道“你带走他是为了查案”
 

    “不然呢,夫人觉得是什么”
 

    庄冬卿回来了,带着郝三一行人,近来庄府动荡,毕淑玉又病了,虽然给了庄冬卿钱与身契,但到底不可能将希望全押在一个庶子身上,故而这几日,都是管家在替毕淑玉奔走。
 

    管家不在,旁的仆佣没认出岑砚来,报给毕淑玉,毕淑玉还以为只有庄冬卿。
 

    被气晕了头,见到岑砚的时候也没多想。
 

    两句话冷静下来,毕淑玉蓦的开始后怕,难道,真是毕家气数已尽
 

    这个念头一动,头脑发晕,一阵摇晃。
 

    刘妈妈叠声的夫人唤着,将人扶稳了。
 

    毕淑玉“我还有几句话同庄冬卿说,私下说。”
 

    直着眼睛,夫人恍惚道。
 

    岑砚转头问庄冬卿,“你想同她说吗”
 

    庄冬卿“”
 

    庄冬卿摇头,微微抬高了音量,双方都听得见的程度,道“我今天回来,要说的已经说完了,剩下的,夫人自己权衡就是。”
 

    “你”
 

    岑砚“夫人想必都听见了,那就此别过”
 

    “不行,不能走,庄冬卿你别给我吃里扒外”
 

    声音尖厉,刺耳。
 

    却给岑砚听笑了,“吃里扒外这也得先吃了里吧”
 

    “夫人可曾听过一句话,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毕淑玉本已摇摇欲坠,全凭一口心气儿撑着,岑砚这话太直,几乎毫不留情面,登时俯身,被刺得一阵阵心口痛,眼前发青。
 

    瞧着委实可怜,却半分触动不了岑砚“该说的话都说过了,夫人既然还执着,那我送夫人两张口供吧,柳七”
 

    柳七拿了庄兴昌与庄越的口供,递给了刘妈妈。
 

    毕淑玉瞬间便被吸引了注意力。
 

    岑砚“大少爷那份,审问时用了些手段,但小惩大诫,落不下病根。这些今日就送给夫人了,不过以大少爷的嘴严程度,下次遇到别人再上刑,想再多问点毕家什么事,可保不齐会像今日这般松快了。”
 

    说完,沉声道,“我们走。”
 

    这次没人再拦,顺利出了庄府。
 

    上了马车,凑近了,岑砚才发现庄冬卿的下摆湿了块,瞧着是茶水泼过的痕迹,登时拉下脸来,“怎么回事”
 

    庄冬卿对庄府的事还心有余悸,岑砚脸色一垮,吓得缩了下肩膀,脑子发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