钮祜禄淮竹 作品

65.龙潜于渊46 清汤大老爷!

    其中有没有隐情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王佐之才就要辅佐帝王。既然荀彧都回颍川了,她再不过去问候一下就不礼貌了。
 

    于是,这个艰巨的任务便落到了尚书令钟繇的头上。钟繇出身长社钟氏, 与颍阴荀氏、许县陈氏共为颍川四大家族。这四大家族间往来甚厚,况且当初荀彧为守宫令时与钟繇交情匪浅,让钟繇去再合适不过。
 

    几年前董卓乱政之时,时任守宫令的荀彧带着宗族往冀州避祸至今, 而钟繇一直留任雒阳, 算起来两人也快有四年没有见面了,想来两人应该有很多话要说。
 

    钟繇接到她的旨意时激动万分,他阔别故土已有四年之久,如今既能回故土又能见故人, 他自然乐意之至。
 

    为了保证钟繇安全, 刘谢专门调了一小队禁军护送前往。
 

    在颍川还未传来消息前,她万分焦灼,脑海中设想过无数情景。如果钟繇能说服荀彧来雒阳自是皆大欢喜,如若不能, 那她就是绑也要把人绑过来。
 

    先礼后兵,她觉得自己已经很厚道了。
 

    不过好在还没发展到那一步, 钟繇成功将人带来了雒阳, 早已按捺不住的刘谢当即宣见了荀彧。
 

    见到荀彧的第一眼,刘谢脑海里只有八个字温润君子,端方如玉。
 

    “时光荏苒, 朕都记不清和文若上次见面是几时了。”其实刘谢根本没见过荀彧, 但真正的刘协是见过的。当年荀彧为刘协的守宫令,掌管皇帝的笔墨纸砚,时常在宫中走动, 隔三岔五便要见刘协。
 

    “和陛下一别,已有七载。”七年很短,短到荀彧不曾察觉;却又很长,长到昔日残暴蛮横的董卓,如今早已化成黄土枯骨荀彧一时竟有些惆怅。
 

    “噢都已经过去七年了啊”刘谢也是万分感慨,“不知文若可还记得当日辞别时,和朕说的那些话吗”
 

    荀彧微微有些诧异,他以为陛下早已忘记,不过还是微微颔首,“那天臣去崇德殿向陛下辞别,陛下拉着臣的衣袖,让臣别走,您说您会努力成为一个好皇帝”
 

    那是陛下还那么小,身量还够不上他的腰际,可还是努力拉住他,眼中又是坚毅又是哀求离开雒阳的每一个晚上,他脑海里都会回想起那日情形,虽然过去七年,不仅没模糊,反倒愈发清晰。
 

    “然后臣”
 

    荀彧还没说完,刘谢抢先道,“然后您给朕讲了苏武牧羊的故事,朕就松了手,便在雒阳等着文若回来的那一天”
 

    可是刘协到死也没有等到他的守宫令回来
 

    “这么多年,朕一直记得,天天盼着朕的守宫令回来。好在上天待朕不薄,你真的回来了。”
 

    不知怎的,荀彧眼角有些湿润,跳动的心脏像是被什么牢牢握住一般,就连呼吸也短暂地停顿,“陛下,我、”
 

    他这时已经忘记称自己为臣,他有好多话想要说,但话到嘴边,他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刘谢冲他笑了笑了,一副她都明白的样子,“既然回来了,那就不做守宫令了”
 

    “做尚书令吧。”
 

    尚书令是尚书台最高职位,上到皇帝的诏书,下至各项文书的起草、下派,均由尚书台全权负责,这足以说明她对荀彧的重视程度。
 

    这一点荀彧也十分清楚,他得陛下如此看重,感动和惶恐相交杂。“陛下,朝中人才济济,臣恐不能胜任,臣恳请、”
 

    荀彧再次被刘谢粗暴打断,“朝中虽有千百人也不敌文若一人,在朕眼中,莫说是尚书令,就算是三公文若也当得。”
 

    看荀彧还想推辞,刘谢可不希望故事朝着三辞三让的方向发展,“朕意已决,文若不必多言,明日、不,今日你便拿着印绶去尚书台任职。”她的语气不容反驳,荀彧也只好应下。
 

    刘谢难得做一次霸道总裁,这种用绝对权力碾压别人的感觉莫名有些让人上瘾。呸呸呸,这种思想过于危险,刘谢及时止住,对待人才可不能仗势欺人,得刚柔并济、礼贤下士。
 

    你怎么知道荀彧跟刘谢讲了苏武牧羊的故事荀彧走后,脑海中007的声音突然响起。
 

    “我当然不知道,都是我猜的。”刘谢说得十分自然。
 

    什么刘谢被007这大嗓门都快震出脑震荡了,万一猜错怎么办
 

    刘谢拍拍胸膛,自信满满,“怎么可能猜错荀彧是什么人一心忠于汉室,但又身不由己只能离开雒阳。看着自己辅佐的皇帝对自己依依不舍,他又不能直接说明心意,但又要小皇帝明白自己的心意,这个时候用谁来自比好呢”
 

    007沉思一会儿,试探性道,苏武
 

    刘谢赞赏般点了点头,“三百年前大汉使者苏武奉命出使匈奴却被扣留,发放北海牧羊,期间他一身傲骨,宁死不屈,最终在十九年后重回大汉。身世飘零,心向大汉,故事说的是苏武,又何尝不是他荀彧”
 

    年幼的小皇帝将自己的话记得清清楚楚,莫说是荀彧,就算换做常人,心中也难免感慨万千。今日召见后,她相信荀彧对她、对汉室,绝无二心。
 

    那你怎么不问问他为什么抛弃袁绍007有些不太明白,这么重要的问题刘谢怎么不问。
 

    “既然他选择了我,我又何必多问”刘谢淡淡回道,“再说,他来雒阳的原因,我大概知道”
 

    出了皇宫,走在这街道上,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扑面而来。整座雒阳城和他印象中全然不同,街道铺的不是之前的青石,是一种他也不曾见过的东西,马车行走在上面更加平稳;街道两旁的房屋高低错落,辉煌壮丽,道路两侧还栽种了许多树木,异常整洁。
 

    都说袁本初所在的冀州州府邺城是繁华富庶之地,但和雒阳相比,差的却不是一星半点。就单从流民来讲,富庶如邺城,流民比比皆是。这年头,有流民再正常不过,没有流民才是稀奇。而雒阳,恰巧就没有。
 

    走过几条街坊,马车停在了他旧日府邸外。当年雒阳大火他这府邸也不曾幸免,今天他所见到的是已经修缮过的。现下他回来了,天子又将这府邸赐还给他。陛下待他甚厚,心中难免感慨。
 

    进宫前,他无数次设想天子会问他些什么,比如他为什么离开袁绍来雒阳对于问题的答案,他早已腹稿千万遍,但天子并没有问,只问他是否还记得辞别那天他说过的话。
 

    他心中诧异,但他也不曾忘记,当日董卓占据雒阳,为了讨好世家,先后让韩馥、孔融、张邈、刘岱等出任地方太守。但世家并未向他妥协,在朝堂上抨击他愈演愈烈,董卓一怒之下便要对不服从的世家赶尽杀绝。
 

    在董卓先后毒杀辩帝、和太后,立刘协后,雒阳城中人人自危,他知道,雒阳不能再待下去了,他便辞去官职,回了颍川。
 

    三个月后,侄子荀攸刺杀董卓的消息传来,他知道,颍川不能再待了,连夜带着宗族百余口迁往冀州。
 

    如今想起旧事,一晃如昨日。
 

    他刚安顿下来,便迎来了第一位客人袁基。
 

    他了然一笑,陛下不问,总有人要问的,便让仆人将袁基请了进来。
 

    见到袁基,与七年前相比,鬓角多了些银发,但他仍然是那个光风霁月的袁氏大公子。
 

    “一别数年,文若别来无恙”两人相互见了礼,袁基含笑问道。
 

    “一切都好。”荀彧也笑着回答。
 

    可对面的袁基却不认同般摇头,“若一切都好,文若又怎会离开本初想必其中定有缘由。”袁基看着有些僵硬的荀彧,笑得人畜无害
 

    “袁本初占据幽、青、兖、冀四州,手下能人数不胜数,比如冀州沮授、田丰、审配,南阳许攸、逢纪,颍川郭图、辛评、汝兄荀谌等,可谓高朋满座”似是叹了口气,又道,
 

    “可我那个弟弟啊,向来多谋寡断,手下出主意的人越多,他越是不知道该听谁的。再加上各派人士争斗不断,冀州本地士族不能得罪,南阳士族又是亲信,两边都不能得罪,便只能委屈你们颍川士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