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不见天日的昏暗监牢里，寂静到针落可闻，忽有案台上烛火猛地炸开，落了几颗星跌进了潮湿阴冷的地面，一切便又归于悄无声息。

　　柳琅玕盯着那几颗星陨落的地面。

　　冷冷扯起唇角来。

　　“徐与安，你之所以欲重查旧案，到底是因为为人忠义不舍柳家蒙冤受屈……还是因为你一跃三阶，贫民出身成为丞相后朝堂无人拥护，所以才打算借柳家这桩沉珂旧案，为自己立威、彰显自己大义？”

　　这话多少有点挑衅嘲弄的意味，陆汐颜听了都觉得心里不是很舒服。

　　明明是在替他柳家翻案，他却反来质疑身为判官的人公平与否。

　　“这两点有什么区别吗？”徐与安则不骄不躁，坦然自若地扬眉道，“只要能替柳家查清旧日沉珂的冤假错案，那本相究竟站于何种立场，又有何要紧？”

　　徐与安倒是也豁达。

　　陆汐颜讶然。

　　又想着如果换成陆盛渊在的话，被这番质疑嘲讽后，必定会被怒不可遏，脸色铁青地斥其责竖子不足与谋。

　　果然人和人是不同的。

　　“当然要紧。”柳琅玕黑眸定定地盯着徐与安，像是蛰伏在暗处的猛兽等着眼前猎物露出致命把柄，可偏偏他神色语气皆认真，就像是单纯疑惑此事缘由般，“因为我总得知道丞相你之所以查旧日沉珂，是因为私利，还是大义吧。”

　　陆汐颜闻言察觉异样，本能地环视四野。

　　这话明显是在引诱徐与安露出把柄，但这处是大理寺监牢，应该都是囚犯……难道此处还有他人所在？

　　“都不是。”但徐与安却眉峰微扬，平淡道:“是职责。”

　　“职责？”

　　“在其位，谋其政。”徐与安淡道，“翻查旧案本就于本相的官途并无益处，若查清真相，推翻旧案审判必定惹其灾殃，若查不出，行差踏错则更会落人口舌把柄。所以无论出于大义或是私利，本相都不想将柳家案重新置于公堂——但可惜，本相身为大晟的丞相，这事本相不知倒也罢了，知道了就不得不查。这是本相的职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