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猎兽

叶一在伙头军中两个月,干活一丝不苟,性情开朗随和,很受军中兄弟的欢迎,被他们视为共同出生入死的袍泽。

 她去过伤兵营送餐,看到过士兵收殓战死袍泽的遗骸,见到了沙场男儿抛头颅洒热血的豪迈与壮烈;也理解了师父曾对她说过的,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有一日战后,军队回营,有一队士兵抬着一具具盖着白布的担架,那是她第一次直面袍泽的死亡,眼眶瞬间蓄满了泪;那天,师父用有点粗糙的手掌捂住她的眼睛,说:“你别看。”

 可是她还是看见了,那些白布下盖着的,对她来说不是无名小卒张三李四,而是每日来伙头营用餐时都会笑着同她打招呼的常曦宾、赢楷……

 今早出去前,常曦宾还朝自己竖起大拇指说:“叶一!今日的鸡肉不错!”

 赢楷放下碗在木盆的水里,他说:“叶一!辛苦了,晚上见啊!”

 叶一爽朗地答:“好!晚上见!”

 怎么,怎么好端端的鲜活少年郎走出去,回来时就变成盖着白布被抬着回来的呢?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涂山明玥终于明白,那日她与师父在寒暑水边互诉衷肠,师父说的可是后面是什么?师父为何明明很喜欢玥儿却不敢喜欢,师父是怕他万一在哪一场战役中马革裹尸还,玥儿会伤心。

 不!不会!我的师父是最厉害的大荒战神,他不会那样的,玥儿会护着他。

 主帅营中议事,蓐收说:“那西戎老贼先前一直龟缩不出,派他弟弟出来,月前人质一事才出来冒头,给我机会杀了他们的主帅;如今西戎人的主心骨是西戎石楠,此人少年成名,骨头比他哥硬,粮绝尤做困兽之斗。”

 句芒道:“西戎人粮仓被毁,封困了他们这些时日,他们每日在山中猎野物为食。”

 蓐收说:“若让他们猎不到野味,彻底切断他们的供给呢?”

 “几万人马,食物难以为继,不出两月他们就不战而败了。只是山那么大,如何让他们猎不到野味?”

 玱玹的主张向来是不伤平民,降低伤亡;其他的由主帅自己做主;蓐收亦是爱兵如子的,凡事选最小代价的方式处理,并不冒进。

 叶一来送餐时在帐外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她默默放下餐食,垂手说:“师父,我有办法让山中兽都出来,让他们猎不到野味。”

 蓐收抬眼看叶一,小祖宗,你别胡闹!

 句芒说:“说来听听。”

 “我可以用迷之音将山中兽都引出来,你们在四周用灵力结网将那些野味都网回来,让他们吃不到一颗鸟蛋。”叶一说。

 句芒看了蓐收一眼,说:“听起来此计可行。”

 蓐收有些忧愁地看着叶一,说:“对你可有伤损?”

 叶一摇头说:“没有,耗费一些灵力而已,我躲在山里,你们派一队人封闭听力在我周围掩护我。”

 句芒大喜:“可以!”

 蓐收默默不语,他不想玥儿涉险,也不想她沾染上鲜血,她应该无忧无虑做她的涂山氏大小姐,不该上战场。

 当夜回到营帐,涂山明玥对蓐收说:“师父,我知道你在担心我,但是,玥儿已经见过鲜血和死亡了,我在伙头军里历练了这两个月,每日里见到各队军人,他们是你的战友,也是我的袍泽,为了减少伤亡,我的办法你真的可以试试的。”

 “见过是一回事,亲手去做是一回事,我不想你沾染这些。”

 “师父,你花了二十五年教我武艺,你最了解我的,玥儿并不是寻常的深闺女儿,我还是泑山叶一,蓐收的徒弟。玥儿总要成长的,我刻苦训练,不是为了一直活在师父和爹娘的庇护之下,做一株深宅庭院中不经风雨的白玉兰。”玥儿的眼神里充满了坚定执着,说动了蓐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