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宁愿冒着宵禁被抓的风险也要出来，是因为他担心明天这小子就跑路了。
从目前他掌握的情报来看，无论是今天的孙豹还是昨日的李生，他们都是没有经过衙门而直接行动的。
否则跟着他们行动的，也就不会只有那么几个臭鱼烂虾的亲信了。
所以一旦出了事，他们最多只能自保，却不能将事情捅破，因为他们原本就是擅自行动。
首先，府衙不会罩着他们，现在万年县和长安县的两个县令估计想死的心都有了。
别说护犊子了，他们自保都成问题，知道他们擅自行动，他们最先想到的一定是切割。
说不定明天天一亮，县令收到的命令就变成了抓捕孙豹，谁知道呢。
其次，幕后的主使也不会包庇他们。
主使最多是给孙豹的离开提供便利，但是却未必真的会直接冒着暴露自己的风险帮他。
更何况，万一孙豹被人发现了行踪，主使说不定还会杀人灭口，毕竟没有比死人更能守住秘密的了。
或许有人会问，孙豹为什么非得跑路，他就当昨晚的冲突是一场单纯的意外，然后面对问询表现的一问三不知岂不简单。
那就大错特错了。
李生的下场就是个很典型的例子。
李生不就是典型的替人办事，事儿办砸了，人也死了，可事后没有任何人替他出气吗。
他们这些生活在最底层的官吏，充其量不过就是个打手而已，人家看得上你，你就有用，就能赚点。
可哪一天你没用了，人家对你的遭遇不会有半点怜惜。
所以孙豹即便今天没事，他也一定会立刻离开长安，因为无论是哪一方他都惹不起。
那陆巡二人为什么要去宣阳坊呢？
那是因为宣阳坊里住着很多朝廷命官，其中就有吏部侍郎裴奎福的官邸。
具体位置是黄纯欣指引的，她简直就是陆巡生活在长安的活地图，作用太大了。
而让陆巡怀疑裴奎福的则是狄仁杰。
虽然不能百分百地确定指使孙豹和李生办事的人就是裴奎福，但他觉得此人一定是利益集团中的一份子。
还有，刚才那个性感的女杀手，陆巡有了一种非常合理的推论，即裴奎福并不是杀手组织的头目，他或许只是花了钱，买凶杀自己而已。
而真正拥有杀手组织，或是出价更高的人，根本就是裴奎福的对立面。
反正今晚他是不打算睡了，只要能找到孙豹，他不在乎在谁的家里，当着谁的面，将他杀死。
从这个方向前往宣阳坊完全就是碰运气，不过有一点陆巡是笃定的，那就是孙豹一定不会老老实实地在康延坊的家里睡大觉。
他想要安全撤离，一定是在第一时间找靠山宣誓效忠和祈求保护的。
至于说裴奎福本人，陆巡认为无头男尸案的凶手如果还要继续作案，他的杀戮目标如果不会仅仅停留在杨文轩这里。
那裴奎福基本会是他下一个目标。
这也是陆巡选择来到这里的第二个原因。
陆巡不太确定是否会在这里遭遇到这个凶手，他同时也不太确定万一遭遇到了，要不要救下裴奎福。
听狄仁杰的意思，无论是皇帝还是武后，似乎对裴氏一族都不太感冒。
自己如果冒险去救下这个朝廷大员，虽然看似有利可图，但却未必长远。
狄仁杰当然也明白其中利害，所以他说不太方便参与关于裴氏兄弟的案子。
顺其自然吧。
陆巡这样想。
就是这样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他们蹲在了裴奎福的府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