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其言 作品

第95章 水漫客厅,婆媳床头聊得欢;任教二中,夫妻桌上话相投

送小融爸和小石头回了祥兴后,新初和小融顺道去王家湾接母亲进了城。自己参了工,进了城,买了房,一定得让母亲看一看,高兴高兴享受享受。

 新初母亲从客厅到卧室,从卧室到客厅,再到厨房,到洗手间,连打了三个圈圈,眼眶里的泪水都充满了笑意。她着实没有想到,自己辛勤劳动省吃俭用,目的就是想为儿子修个好房子结个媳妇,如今大半生过去了,也不过才下了个地基,打了个圈梁,孤零零地起了个单间,搭了两个棚,而短短几年,反倒是自己的儿子买了套装修了房子,把自己接进了屋。新初到底是读了书考上学参了工的人,就是跟我们农村头的不一样,比那王家湾的农民有出息。

 看完了房,新初母亲这才心满意足地坐在凉板沙发上,像是感叹又像是在问新初和小融话:“这么漂亮的房子,还在这大县城里,得要多少钱啊,至少也得一两万吧?”

 小融说:“妈,一两万在这个地段哪买得到房子?两万六,人家看在朋友的份上,还少了两千,将近三万呢!”

 新初母亲就瞪大了眼睛,说:“你们哪来的这么多的钱?你们单凭工资,就是这几年不吃不喝也挣不了那么多的钱啊!新初,你可不要学你爸爸,该挣的钱你才去挣,不该得的钱坚决不能得啊!”

 小融抢着回道:“妈,您想哪去了?您培养出来的新初可不是那种人呢!我们只有一万五千块钱,其余的我爸借了我五千,另外六千,是王锐借给新初,这些钱都是要还的呢?”

 新初母亲一听这话,一颗心这才落了地,却又有些不高兴了,责怪道:“小融啊,你这就见外了,借钱怎么不向妈开口呢?按理说的话,新初要买房子,该出钱的是我和他爸啊!我们当父母的手头再紧,三五千还是要出嘛!”

 小融笑道:“妈,按您这样说的话,您也见外了哈,您出我爸出还不是一样?”

 新初母亲很认真的样子,说:“话虽是这样说,但理不是那个理啊!我看你们客房还差个床,房子我买不起,这个床我是可以帮你们买一个的。小融要是你不答应的话,当妈的都不好意思在你这里住了。”说完就要下楼去家具店里选床。

 小融忙拉着新初母亲的手道:“好的,妈,就依您的,这个床您买!但也要等我们在家把饭吃了再出去买吧?再说,也不用去门市上去买,价格贵不说还容易买到假货,我们还是去城东家具厂订做。您看我卧室那床,就是上次订做那个,这么多年了,还是那样牢实。”

 婆媳二人便手拉着手,进了厨房。

 人常说,勤快娘养出懒儿女,其言一点不假。第二天早,小融刚起床,而新初还赖在床上,新初母亲就煮好了稀饭,热好了馒头,煎好了鸡蛋。中午,新初下班回家,三菜一汤又摆上了桌子。小融似乎比新初还高兴,她曾经是这厨房的主力,而现在也不过是偶尔打个下手,更多时候沦为看客。

 新初下午下班回家,门一打开,只见水漫客厅,自己的拖鞋像两只小船飘浮水面,便大声惊叫道:“小融,你们人呢?水都进客厅了!〞便捞起裤褪,冲进洗手间拿出拖帕赶水。

 这时,卧室里先是传来新初母亲和小融“啊!啊!”尖叫声,紧接着又是二人哈哈的笑声。这婆媳二人正蜷曲着腿,拉着手,在床上摆龙门阵呢!

 小融一边用拖帕赶着水,一边笑着说道:“水龙头开大了!”

 新初母亲有些惊讶地说:“我记得那水不过是一滴一滴地在滴,哪里有这么大的水?”

 新初估计是小融为了节约水,把水龙头开起往缸里滴,又有气来又想笑,就说:“你们开水龙头的时候,大家都在用水,我们又住在顶楼,水压不足,水当然滴得小。到了下午,大家都不用水了,这水自然就滴大了。”

 小融觉得新初说的确实有道理,说:“就你聪明!”

 新初有些不大相信地说道:“你们两个也是哟,你们聊的些啥子?聊一下午都没下过床?水流到床底下来了都不晓得!”

 小融嗔道:“你想听吗?我就是不给你说!”

 新初道:“你不说算了,我妈给我说!

 新初母亲笑道:“小融不说,妈就不说!”

 新初故作委屈地说:“妈,小融说了,我还听您说什么嘛?”

 新初话虽这样说,心里却十分高兴,无限感慨。小融自小在通达水泥厂长大,她看新初父亲不顺眼,新初并不在意。父亲身上的很多毛病,不要说小融看不来,就是自己很多时候也看不顺眼,只是心头不恨嘴上不说而已。这又有什么办法呢?世上有很多事可以选择,而父亲,是无法选择的,他只有认同,承受,或者包容。他最担心的是城镇人与农村人之间的习俗、爱好有所不同,甚至是大相径庭,这会导致婆媳之间的性格不合。他万万没有想到,小融和母亲却相处得如此融洽,叫人如何不感到欣喜和欣慰?!

 饭桌上,小融趁新初也在,又提起了下午与婆婆反复聊过的话题,说:“妈,您留下来,跟我们住一起多好,小石头也该读幼儿班了,桌上多两个人,饭吃来都要香些。”

 新初母亲道:“妈都说过几十遍了,妈哪有那福气?妈还有那么大一屋的庄稼,房子也还没修,新明媳妇也还没有结,还有,妈走了,新初他爸怎么办?他幺爸怎么办?妈还有一大堆的事没有办呢!妈这一辈子虽然是个苦命人,但看到你们好,妈也就好了,妈现在很幸福很知足!”

 新初母亲上次生病住院后,对修房子结媳妇一事是有的动摇的,甚至有过彻底地放弃。每当修房子的钱凑得差不多的时候,家里总是要出事,甚至是出大事。第一次修房,新初父亲被抓去劳动教养;第二次修房,新初父亲被判刑进了监狱;这次自己又要修房,却得了一场大病,差点把命都搭进去了;唯有上次修了一间不成样的房子,或许是老天爷看在新初父亲还在监狱一家大小没人照顾的原因吧,那一年才没有出什么大事,只是房子修好后不久,新初的婆婆便离开了人世。难道老天爷打心底里就不想自己修几间漂漂亮亮体体面面的房子?新初母亲隐隐地感受到,这,就是她的命,是她一生难以抗拒、无法改变的宿命!想到这里,她不仅仅感到失望,还有恐惧,莫大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