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喝是吧,那陪我喝点。”
“段大哥,这...”
直到年轻人想说什么,段古玉直接开口打断。
“我请客。”
“嘿嘿,那一碗即可。在下确实要赶夜路。”
年轻人笑着点头,好像有点不好意思。这下正叼着烟杆的老板反而有些不知所措。急得赶紧放下烟杆,眉头紧皱不断地朝段古玉使眼色。一个劲地小声说道。
“这位客人,一个时辰之后可是要接货。现在喝酒恐怕不合适吧。”
“严掌柜,有什么不合适的,不是还有一炷香的时间。反正这小子也出不去,又不喝你的酒。赶快拿酒出来。”
直到段古玉瞪了中年老板一眼,后者才皱着脸点了点头。
然后就在年轻人近乎惊愕地注视下。
直接从怀里拿出了一坛子酒。
...
大概是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反正年轻人已经记不得了。
木桌上的三个酒坛已经见底,这让老板不得不又开了第四坛,感觉心在滴血。
再看年轻人已经脸色通红,双眼无神。咧着嘴又喝了一碗。
“段大哥,严掌柜。你们说...小弟好不容易从家里跑出来。不就是为了长些见识赚点小钱。可这城里都是些什么混蛋。进城之前抢我一次就罢了,进了城又抢我一次。
如果不是遇见二位大哥。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几大碗烈酒下肚,年轻人从原本的诉苦已经变成了单方面的发泄。此刻声泪俱下,尤其突出一个“惨”字。
严段古玉手中折扇轻挥,如果这个年轻人说的都是在真的,那还真是能称上半个“奇人”。
据他自己的描述,年轻人生于北秦名门望族。十六岁从府上溜出来,揣着二十文钱跟着商队跑商,四年时间里,先是去了东江樊洲随后一路西行去了清渠洲。现在又到这西玄落洲的小摊上跟自己喝酒。
不错,是个有故事的年轻人。
...
年轻人用不知道哪里的方言絮叨了半天,现在连说话的嗓音都是明显虚弱,看上去有些中气不足。
用白话来讲就是。侃了半天大山,说累了。
抿了一下嘴唇,又感到口渴。年轻人费劲地站起来,双手捧起酒坛往自己的碗里倒酒。
可怎么总感觉眼前天旋地转的,怎么都对不到碗口。这倒完一碗酒,有半碗的量都喂了桌子喝了。
“严老板,段大哥...我给你们满上。”
“行了,行了我的小祖宗欸。放下我自己来就行。”
眼看着这小伙子捧着酒坛又要喂桌子。老板是真的心疼了。赶紧从年轻人手里抢下酒坛。
年轻人嘿嘿一笑,又是同着桌后的二位表演了个感情深,一口闷。
“入口醇香辛辣,回味却是如此甘甜。真是好酒!段大哥,等我赚些小钱。下次再来这地方就专门卖这个酒。到时候我请二位喝个痛快。”
看着此刻眉飞色舞的年轻人,严姓老板给予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接着没好气地说道。
“你可省省吧,这是古玉他们县城的特产‘二两春’。喝一坛少一坛。本来是要跟着我入土的,也就是今天便宜你小子了。”
“莫诉红尘漫天雪,不负人间二两春。看来这酒不仅味道好,更是有个好名字。”
不知是真的喝大了,还是故意忽略了老板的吐槽。年轻人直接站起身端着酒碗即兴作词一首,对于自己喜欢的东西从来不惜得赞美之词。
“诗不错,不知是哪洲前辈所写?此诗的全文又是什么?说来听听。”
而在诗词这方面,段古玉可是资深的爱好者。如果不是被乱世所迫,自己很可能已经在朝为官,成为一名饱读诗书的学士。
“嘿嘿。”
年轻人一声偷笑。
“哪是什么前辈所写,就是我方才随口胡说的罢了。如果段大哥喜欢,就当我写给二位了。对了,段大哥,手中扇子借我一用。”
段古玉看了一眼手中的折扇,随后将扇子递给年轻人。
年轻人先把折扇打开,平铺在木桌之上。一面空白,另一面则写着‘君子不器’四个大字,而且怎么这字越看越像像自己写的?
不管了。
紧接着从怀里掏出笔
墨,随后甚至还从袖口拿出了一方小石砚。让坐在旁边的严姓老板一阵错愕,光是在旁边看着这重量就肯定轻不了。
严老板入长生六重山已有七十年。但以他一个正常人的思维应该很难想到,一个商人在把货品全丢了之后。居然身上还藏着这么多跟跑商毫不相关的玩意。
这要是能跑得快,那真见鬼了。
以酒代水,把墨块研开。再用毛笔略蘸墨汁,一阵挥毫泼墨,真是连字都带着名酒的仙气。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去还复来。’
大功告成。
年轻人放下毛笔,把折扇握在手中端详。真是怎么看怎么喜欢。顺便也不忘感慨一句自己真是太有才了。
“好酒配好诗,人生最甚不过如此啊。段大哥严老板,你们二位觉得怎么样?”
“欸,段大哥?”
当年轻人抬起头时,简陋的小摊子已经空无一人。
不平整的桌子上甚至连酒坛和瓷碗都已经消失不见。
桌面上只剩下一叠信封,旁边还放着厚厚的一摞银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