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三 作品

第170章 不过五千人的营罢了


 春风得意马蹄疾,不信人间有别离。

 王烨身体还没老,可是已经开始伤怀感慨了。

 自从政和二年回了梁山不久,认识了这么些知心的兄弟,可是自家兄弟如今也是天南海北的没个聚处。

 王烨当然明白这是梁山发展的必然,只是总是有些不甘心罢了。

 以往王烨是不理解,这时代人与人之间久别重逢,为何如此激动,那么庆幸,如今倒是能理解了。

 这真的是一个,一次离别不知是不是永别的时代。

 我们以为以后的日子还长,可是很多人,我们真的是已经是见完了最后一面。

 王烨原本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死亡,可是原来这事是习惯不了的。

 四百多人的阵亡,王烨自然是能接受也应该能接受的,成大事就该是这个样子不是吗。

 甚至阵亡将士的家属都不如何反应悲伤激烈,他们自从送自家子弟去军队,就做好了这个思想准备的,就是心中感伤,面上是不显的,自己这伤春悲秋实在是来的莫名其妙。

 可是这不是跟他们一块喝过酒吗?

 不是一起吹过牛逼吗?

 不是还记得阵亡的那个张三弟吗?

 这个奇怪的名字,记得很清楚,那时候还打趣他看上了同村的姑娘,因为同姓,村里不让通婚,所以他打算做了将军,牛逼了之后逼族长改规矩来着~

 ··· ···

 好吧,可以理解成这就是一个男人的大姨夫来了,心情周期性的感伤。

 或者换个角度解说,王烨是在控制着自己去主动的感伤。

 能控制吗?

 自然是能的,只要多想着那些战死的人的点点滴滴就好了~

 王烨也不是闲着无聊自虐,主要是想提醒自己。

 提醒自己莫要变了初心,莫要忘记对生命的敬畏,莫要变成那种阵亡只是数字的那种“上位者”。

 王烨对心理学多少有一点点研究,知道人是有自我保护的,上位者做久了,是真的会视人命如草芥的。

 所谓习惯死亡,大概就是把对死亡的认知模糊化,然后迟钝,然后平静。

 王烨还是不想自己变迟钝的,哪怕如今这样会比较痛苦些。

 成长是痛苦的,拒绝成长也是痛苦的。

 当然王烨发神经,不影响梁山工作的正常开展。

 时间也不会因为他而停留分毫,如今梁山的兵训练的愈发勤奋了,对于这事,山寨各头领自然是比学赶超,谁也不服谁的。

 只就是有些费鱼。

 好在八百里梁山泊里面鱼不少,原本这么些鱼,好些人分,周边好些渔民。

 结果这不是朝廷要征讨梁山吗,虽然官军还没影,但是朝廷政策先下来了。

 为了坚壁清野,围困梁山贼寇,所以不准打鱼,又因为打鱼关系附近渔民生计,不可全面禁断,所以可以轮番捕鱼···

 至于怎么轮番,自然有衙门的谁谁谁说了算。

 这时候就看谁给的抽成高了。

 还有就是又加了一层税,就是治安税,朝廷要为地方剿匪,所以地方上自然是要表示的,这个表示已经不是看心情和能力表示了,而是摊派。

 对于很多贫困家庭来说,这是要命的税,就是一般中产来说,这也是伤筋动骨的一笔钱。

 梁山盗匪剿不剿的不好说,倒是逼上梁山的百姓又多了起来。

 ··· ···

 济州县衙,绰号“剜心王”的王瑾,正于县衙之中,密会东平府太守程万里。

 具是一方父母官,自然有几分威仪在,只是这场会面,有些话倒是不好让其他人听,所以这地方也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朝廷要剿匪梁山,要我东平府出兵协助,叵耐董平那厮,平日里吹嘘有万夫不当之勇,几次浪战,枉送了我东平府精兵,如今朝廷中枢旨意下来,却是难办。”程万里吖了口茶,虽然说的难办,面上倒是没有难办的意思。

 梁山到底是在济州治下不是。

 王瑾笑了笑,浑不在意,“东平府治下,也该有十三万户,几十万人,不过三四千兵马,还能补不起吗?”

 程万里笑了笑,“也是,只是甲胄上有些缺失,倒是面子上不好看。”

 “小可有些门路,倒是可以从莱芜监采买些,铁甲不好办,皮甲倒是能攒些。”

 “那就有劳王兄了。”

 “程兄客气了。”

 两个人原本只是相邻州郡的主政官,谁也碍不着谁,这不是出了梁山这档子事,倒是真成了一条船上的,无论是面对各方禁军,还是梁山贼寇,这都是阵营一致,所以这会面聊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会面本身。

 只是俩人再是亲密,这采买甲胄钱还是要给的,只这地方上财政是有限的,想补上亏空,自然要有些敛财手段,羊毛出在羊身上,无论是富户,或是贫农。

 只是富户又多有些关系,这个跟哪里的知州是

亲戚,那个跟别处通判是旧识的,并不好欺负,他们给梁山送钱买平安是因为梁山不讲理,又不代表地方官衙就可以予取予求了。

 所以这钱财最后大概是着落到那群好欺负的百姓头上的。

 程万里也不是个无智的,多年为官,对于做官的风险,他知道的很清楚,“梁山泊上的贼寇倒是越来越多了。”

 从正月底开始征税,到如今不过二月二十一,怕不是有三五万百姓上山,真要闹成席卷数州的灾祸,自己别说乌纱就是命也未必能保住。

 造反第一就是要杀官啊~

 “有什么不好吗?”王瑾反问道。

 又不是一般草寇,要拿人头充数,真要是那种贼寇,也不至于成为如此心腹大患。

 “梁山一旦攻州破府,成席卷之势,恐怕伤及社稷根本。”程万里忧心说道。

 啧,这还是个心系天下百姓的。

 王瑾笑了笑,大哥不笑二哥,自己也不过是看的多了,有了判断罢了,“程兄可曾听说海州知州张叔夜。”

 “大略听闻,似乎任上得了急病殉国了。”

 王瑾摇了摇头,“应当不是的,这海州知州的事情,小可曾派人细细打听过,他家大儿子死在了凌州,然后数月之后,父子都死在知州衙门内,应该是被人下毒害了。”

 “啊?”

 “若小可猜的不错,应该是梁山下的毒手,正如我家知州一般。”

 “这···”

 “睚眦必报,而且不讲规矩,这梁山贼寇就是山中恶虎,不可理喻!”王瑾说完,也是咬牙切齿。

 虽然他不知道,曾经时迁把他列入了要刺杀的名单,并且差点付诸行动。但是这种性命操于人手,一点保障都无的日子,过得实在是让人难以忍受!

 “这梁山贼寇也太过野蛮了些,原本想着他们该···该守着些规矩的。”

 程万里说的规矩,是潜规则,山贼草寇不伤官员性命,官员不下死力气剿匪。只是梁山从一开始就没守这个规矩。

 “梁山就是异类,自当剿除,现在想想,当初张叔夜说的不无道理,梁山毕竟只有那么大点地方,数里方圆,就是塞满也住不得十万众,只要上山的刁民多,早晚要攻州破府造反,而晚反不如早反。”

 “却是如此,如果去年初能发大军剿匪,恐怕这匪患也就平了,只是这一旦失了控···”

 王瑾点了点头,谁不担心自家身家性命,“梁山贼寇不败朝廷此次围剿大军,应当不会攻州破府。而且哪怕再多百姓上山,这真正能战的匪寇,恐怕也不会增加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