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章 75


 魔术师的信条是“废除所有固定观念,只管达到最终目标”。既然要废除所有固定观念,那么所谓的情感牵绊自然也是在通往始源的道路上无用的绊脚石,应当尽快将之舍弃。

 但偶尔,也会有一些例外。

 奥尔加玛丽站在十字路口,第三次整理自己衣服的领结和头发上的南瓜色发带,清清嗓子,左顾右盼。

 人来人往,都是凡人,这让人稍微有点不适应——当然,这不是说她和许多魔术师一样有一些洁癖,认为身为魔术师不应当让无关紧要的尘埃染脏自己的衣服。

 毕竟对于许多魔术师来说,凡人也是尘埃的一种。

 但现在,让奥尔加玛丽略感忐忑的是其他的事情。

 她要与自己亲爱的姊妹见面了。

 正如现代科技是维持社会运行的重要技术,魔术也是魔术师们赖以生存的手段,科技能够做到的魔术也能做到,只是手段不同。比如通话,凡人们用手机,魔术师们更偏向保密性更强的魔力沟通。

 能和西西莉亚见面,这是她这段糟糕的日子以来最开心的事情了。

 时钟塔持续不断地审查、研究,虽然他们不敢那么明目张胆的计划想要把自己瓜分成几块,但她保证,这些人就是这么想的。要不是西西莉亚那边连续传来证据,还有御二家和一位冠位魔术师站在他们这边,那也许,她已经是个“罪人”了。

 只要定罪之后,罪人就会失去自己所有的权力,从一个魔术师,变成一件“物品”。

 魔术协会甚至是千禧年之后才真正出现明文禁止“买卖犯罪的魔术师”,不然只要有魔术师被审判为罪人,那他、不,那它立刻就会被明码标价,送上货架。

 毕竟魔法材料很难得的,像魔术师这么好的魔法材料就更稀有了。那个时候大家不仅要克制自己不要违反时钟塔的规范,更要提防其他人的栽赃嫁祸,变成“物品”,工房和研究全部被人霸占。

 当然你也可以诬赖别人,只要能成功就能收获别人的工房和一切。

 一场豪赌。但是魔术师嘛,大家都还挺能接受的。

 当时的气氛主要就是一种“死就死了,没死就把别人弄死尸体和工房都给我”,非常糟糕。时钟塔是忍无可忍才出台的规定——然后就是执法部队大杀特杀。

 现在时钟塔政法科和执法部队的威名赫赫,都是当时血流漂杵漂出来的,不然就你一两句话人家凭啥听你的啊。

 正因“罪人”可怕,才显“赦令”珍贵。

 “......但是话虽如此,西西的赦令为什么还下不来?”奥尔加玛丽低声抱怨:“我本来以为我们两个会一起被撤销指控……他们就是故意的。现在阿尼姆斯菲亚家的lord尚无确定人选,分家的人都蠢蠢欲动,那群草包怎么可能比得上我的姊妹,她是最有资格成为lord的人——我没有不尊重你的意思,沃戴姆,我只是就事论事。”

 虽然平时总是爱摆出一幅冷酷高傲的模样

 ,但事实上在面对亲近的人的事情时,奥尔加玛丽一紧张就喜欢自言自语,还会有一些她自己都没有发觉得小动作。

 基尔什塔利亚并不觉得这是冒犯,他重伤初愈,现在终于能拆掉身上的绷带和石膏,到处自如行动。

 “没关系,我也很赞同你的看法。”他说:“我也要申明,自己绝无想要抢占阿尼姆斯菲亚家的席位的意思。”

 奥尔加玛丽有点尴尬:“我不是这个意......西西!”

 有点难为情的模样突然变得高兴起来,她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已经高举起手用力挥了挥。

 然后那动作猛地一僵,强装若无其事的收回来,然后虚虚握拳,咳嗽了一声。

 玛丽做出一副高傲又冷酷的大小姐模样,这是名门魔术师外出面对所有认识应当有的仪态,正如提起远坂家,大家第一个想到的词语是“从容”,提到爱因兹贝伦家,第一个词语是“优雅”。

 阿尼姆斯菲亚,他们的代表则是“冷静”。

 冷静,近乎无情的冷静。

 于是玛丽半仰着头:“西西莉亚,我的姊妹,我们好久——哇!你这家伙快放我下来!”

 西西莉亚像一只小狗一样快速疾冲过来!她的欣喜毫不掩饰,一歇没歇,冲过来的时候突然一把抱住奥尔加玛丽,欢呼着把她转了两圈。

 西西莉亚:“耶!玛丽姐姐,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被像狮子王一样举高高的玛丽,窘迫无比的蹬腿:“啊啊啊啊你这家伙还是这么没大没小!一点端庄姿态也没有!快放我下来!”

 脚尖重新接触到地面,奥尔加玛丽终于松了口气。

 “虽然这不是名门应有的仪态。”她不自在的拧了拧鞋尖,“但是......”

 她张开手臂,轻轻的抱上来。

 “你的事情,我都看到了。”她的手臂收紧了些:“你没事真是太好了,西西。”

 向基尔什塔利亚打招呼时,早对西西莉亚的行为有所预

测的金发公子后退一步:“抱着我转圈就免了吧,西西。”

 西西莉亚,失望小狗:“诶——”

 哈,果然没猜错!

 基尔什塔利亚:“虽然不能让你抱着我转圈,但是我们两个也可以抱一抱。”

 他张开怀抱:“要来吗?”

 西西莉亚:!

 西西莉亚,冲过去:“要!”

 ·

 奥尔加玛丽失去了人类的身份,迦勒底内部竟然一时之间找不出一个能够担任所长的人员。阿尼姆斯菲亚除了本家之外,还有许多原本被本家制辖的分家,现在领头羊倒下了,于是鬣狗们都闻着味道扑过来,想从他们身上撕下一块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