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木司 作品

第9章 国卿夫史

 走出房门,兰陵用力揉着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郭竹已换下前几天的粗燥男装,穿上了一件鹅黄色长裙。竹簪束着青丝,还留有几缕浮于淡粉面颊。

 兰陵呆看,半天没反应过来。

 “兰哥哥,吃饭吧。”

 兰陵这才傻乐了一下,“好,好.....吃饭,吃饭。”可走至桌前,一看又是馒头,他苦笑道,“竹儿,你我还是长身体的年龄,要注意营养均衡,别影响了成长发育。不如,我们出去吃吧。”

 “出去吃?”

 “恩,我不是有兑卷了嘛!咱们出去吃,给你大爹和孩子们也带点好吃的回来。”

 说罢,他翻出兑布卷,拉起郭竹就走。

 ‘兑布院’所在的街道叫做‘官曜街’,是城中很多办事机关的聚集地,有几分肃穆之气。兑布院大堂千平,两边石案内侧坐着‘兑官’,外侧则是‘存布’和‘取布’的人。

 他二人刚走入,就听到门口一个兑官正在嚷嚷,“不行!不行!兑五布凑什么热闹,没看到今日存取的人这么多嘛!十布以下不给兑,去私人的兑院吧!”

 一位花甲老妇苦苦哀求,“兑官行行好,我儿子需得买药,家中最后一张兑卷仅剩五布。这私人兑院还要扣去兑费,实在是.....”

 兑官依旧做着驱赶的手势,“走走走,没有,没有!”

 郭竹已气得面红耳赤,撸起袖子要冲过去。兰陵急忙拦住她,让她将老妇人先搀扶出去,自己则坐在了那兑官面前。

 兑官看看兰陵,心不在焉地问,“存布还是取布呀?小值布石都被兑完了。”

 “这是我的兑卷。”兰陵递给他,“兑取五十个十布,可好?”

 那兑官打开,看是张五百布的兑卷,这才回道,“可以。”然后将五十个十布兑给了兰陵。

 兰陵掂量了一下,取出一个十布,将剩余的又递还了回去,说道,“再帮我存入四百九十布。”

 那兑官有些惊讶,问道,“你是在说笑?”

 “并没有。”

 兑官无奈,只能照做。谁知刚存入,兰陵又说,“再帮我取出四百九十布。还是要十布面值的,四十九个即可。”

 那人已看出兰陵是在耍他,十分恼火,起身招呼值守兵士。兰陵却不慌不忙,放大嗓门喊道,“这位兑官,是不想给我取四百九十布吗?”

 周围人立刻向他们那边看去。

 兑官赶快坐下,回说,“可以。”

 然后很不情愿地给兰陵兑取了四百九十布。

 兰陵再留十布,又存入了四百八十布。就这样,来来回回很多次,他每次仅留十布,其余再重新存进去。气得兑官有口难言,还引来众人围观,捂嘴嘲笑。

 最后,兰陵留下了一百布石和一张剩余四百布的兑卷准备离去。刚走出几步,他不忘对那兑官说道,“我明日再来。”

 他这番举动,被堂中几名华贵公子看在眼里。兰陵与其中最为风姿卓越的一位无意间对视一眼,那公子似有欣赏地冲他点头微笑。兰陵并没在意,朝门外走去。

 郭竹和老妇正在等他,兰陵说道,“老人家,这十布给你,快去给你儿子买药吧。”

 老人赶忙推脱,“使不得,使不得,哪有随便拿人财物的道理!”

 “那将你的兑卷给我如何?”

 老人继续推脱,“那也还是差着五布,不可不可。”

 身后有人突然说道,“我这里有两个五布,可换给你。”

 兰陵回头一看,正是刚才与他对视的公子。他也不客气,爽快接过道,“那在下就不客气了,多谢公子。”

 老人收好布石,便佝偻着身子离去了,兰陵这才同郭竹一起,朝主街走去。

 曜石城主街,各色小食香气扑鼻。郭竹说她最爱吃这条街上有名的‘云食’。兰陵一看,不过就是棉花糖而已。他买与郭竹一个,令她开心不已,说吃起来的时候,好像所有美好都融化在嘴里,甜在了心里。

 这世界鬼怪虽多,但能令人开心的事情也不过如此。

 兰陵,也有些莫名开心。

 午饭后,他们才回到家中,几名士兵却等候在那里。

 见他出现,士兵立刻上前询问,“公子可是将火锅配方卖给水街肉馆之人?”

 郭竹大爹闻声走出,说这几位是‘国卿夫史’大人派来的,已等候多时,想请兰陵过府一叙。

 郭竹小声告告知他,国卿夫史是仅次于‘守相’的大官。

 兰陵心想,难道是肉馆老板将他告官?还是上午戏弄兑官惹出来麻烦?又或是放麋救人的事情败露了?思来想去,也觉无用,他总不能公然拒捕。安顿了郭竹和她大爹后,他决定跟随前往。

 他被带至一处高门大院。

 院中有桥有塘,景色宜人,一看就知不是一般官宦。桥下清流涓涓,鱼虾繁杂,假山倒影,鸟儿嬉闹。还有矮灌葱茏,奇花烂漫,平铺的石径和蜿蜒木廊也都精致得眼花缭乱。

 兰陵被带至正堂,是一处石木混合的平层建筑。木楔精巧,制石细腻,堂内有着一道极为显眼的百兽争艳屏风,和累满彩石精雕的博物架。光线透过窗户照在那些摆件上,几经折射,五彩斑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