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关酒何寻 作品

第五十三章 月下刀光

薛元诏向署里提请了一个可能一个月、可能两个月、也可能半年的长假,署里同意了。在想好怎么告诉秦子姝这一切之后,他去了隼州。隼州没有家了,隼州不再是家了,他把秦子姝接回到了长兴府。薛家人残缺地“团圆”了。二十二岁的薛元诏,以这种从来都不会想到的方式,成为了薛家的“一家之主”。这一切来得太快了,以至于让他感到恍惚。

 

无数个夜晚,只要一闭上眼睛,他都希望这一切仅仅是一场噩梦。等天一亮睁开眼睛,什么都没有改变,这个家的一切都是完整如初。

 

适应的过程是痛苦的。只是要经受这份痛苦的,又不只是他一个人,还有失去了丈夫的秦子姝、失去了父亲的薛昀珺、失去了挚友的祁尚卿、失去了臂膀的邹嵘。

 

……

 

七月初一。朝会日。每月两次朝会的第一次朝会。

 

卯时初,参加朝会的左尚书令丁疏琰坐着马车出了丁府,前往宫城。

 

此时天还未亮,周围只有空中的晓月撒下的点点微光。丁府的年轻仆人王三驾着马车行驶在清静无人的街面上,时不时地用手敲打几下自己的脑门,驱除早起还未褪掉的困意。

 

坐在车厢里的丁疏琰,脑子里想着昨日的一件事情。

 

昨日,户部侍郎崔缜来到尚书台见他,说正事之余,“有意无意”地问他一句:“令媛,还没婚嫁吧?小儿不才,年长令媛两岁,若是左令不嫌弃,就让二人结为夫妻,可好?”

 

他觉得崔缜完全是地上的癞蛤蟆看上了天上的白天鹅,真是想得天真想得美好。事实上想跟他这个左尚书令兼皇帝亲戚攀亲家的不止崔缜一家。他觉得,他的亲家至少也应该是王公之贵。崔缜就一户部的副官,还差得远。

 

突然马车急刹,打断了他的思绪,害得他坐着都是一个趔趄。“怎么回事?!”他朝车厢外厉声问道。

 

从车厢外传进来的不是王三的回答,而是王三的一声惨叫。

 

丁疏琰听到动静,用手掀开车厢的前帘。

 

映入眼帘的,是他万万都不会想到的景象。

 

王三四脚朝天仰躺在地上,身旁一个黑衣裹身、黑布裹面、黑巾裹头的人,手里提着一把明晃晃的长刀。

 

黑衣人转过头,唯一外露的眼睛与丁疏琰四目相对。

 

丁疏琰不用想就知道来者不善。他还没来得及放下车帘,黑衣人已经举刀朝他刺来。

 

月光之下,长刀如一道白光闪过。

 

丁疏琰下意识地往后一退,躲开了黑衣人的长刀。长刀的刀尖刚刚触及他的前胸。

 

黑衣人跳上马车,掀了车帘,进入车厢。

 

丁疏琰连滚带爬往后逃。

 

黑衣人举刀又刺。

 

丁疏琰几乎是身体撞开车厢后门滚落了出去。黑衣人还是没有刺中他,在他滚落出车厢的瞬间,长刀的刀尖刚刚触及他的后背。

 

丁疏琰从车厢滚落,厚重的身躯砸在地上,砸出了一声闷响。

 

但是他完全顾不上身体的疼痛,也来不及细想这个黑衣人究竟是谁、为什么一声不吭举刀就刺,拼命从地上爬起来逃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