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吃肉 作品

509.春天 风云突变......

 王芙蕖是个闲不住的人, 离家多日回来家里虽没有乱,在她眼里总觉得别扭,当天就没歇, 重新操持起家务来。第二天又起了个大早, 将从安南带回来的土仪一份一份地分好, 安排丈夫、儿子送亲友。

    忙碌中, 总觉得忘了点什么事儿,努力回想又想不起来, 只得作罢。王芙蕖一辈子也没出过几趟远门,这一趟出去动静就大了, 礼物分到第三天还没分完。这天, 她正同儿媳妇讲巫双:“她伶俐,又有新伴儿了,都是那头衙门里女官人家的小娘子……”

    门口的狗突然大叫起来,看门的老苍头跌跌撞撞地跑到院门口叫:“不好啦!来官差啦!”

    由于种种原因,巫家人对“官差”的印象是极其恶劣的, 王芙蕖婆媳俩都惊得掉了手里的东西,王芙蕖道:“大郎呢?”

    “他去给舅家送东西了呀,娘,怎么办?”

    王芙蕖对儿媳妇说:“你先莫出去,我去看看。”

    她脚步匆匆到了前院,转到正房客厅——才因女儿得的封翁封君, 巫家的宅子也没有翻成大宅,几步就到——往门口一站, 就看到府衙的两个差役正站在堂上。他们的脚边,放着一个担子,上面扎着红绸。

    这两个差役王芙蕖并不认识, 然而二人身着号衣,王芙蕖一看那个系红绸的担子心里就咯噔,口气也不甚好:“两位,做甚来了?”

    两个差役客气地叫一声:“大娘子。”

    其中一个掏出一份拜帖来,极客气地说:“我二人是刺史府里的,奉命给您送礼来啦!陈相公的大公子,那位陈大人回京了,托咱们使君给您道个别。”

    “诶?”王芙蕖更不明白自己与丞相的儿子还能再有什么交集!她家也没什么值得图谋的吧?

    差役却不管她想的什么,继续说:“这是陈大人给您的拜帖,这是礼单,您收好,我们这就回去向使君复命啦!”说完,双手把帖子递给王芙蕖。

    王芙蕖不知端地,只得勉强接了,她担心帖子上写的事情,马上就打开来看了,一看之下更觉奇怪——只是单纯地告别,陈放字写得不错,清楚明白,就是道个别,兼请王芙蕖保重身体。礼物也很规整,表礼四端。

    然后就没了。

    王芙蕖不明就里,暗想:这是因为安南吧?

    给了两个差役辛苦钱,带着猜疑把礼物、拜帖都收下了。等到丈夫、儿子回来,一家人商议,也都觉得是因为丞相儿子有钱,又看安南的面子:“他人又走了,也没什么好图谋咱们的,是个讲究人呐!怪不得人家能做丞相,真是周到。可也没得回礼处,只好先收下啦。”

    他们收了这一注财物,依旧过自己的日子,只道陈放是个礼数周到的、难得的不为难人的“贵人”。

    “贵人”却另有自己的盘算,他离开梧州就想起江政说过的,让他回京前再见一面,有事相托,下了山就直接找江政去了。

    江政治民理政是一把好手,但对安南的情况知之甚少,近来也想刺探情报,但梧州赵苏防范甚严。陈放在安南走了一遭,江政也想询问一下。

    陈放道:“百姓安居乐业,境内也罕见奸滑凶暴之徒。至于其他,我去的地方也不多,难以估算。但是在西州城里,倒常能听到婴儿的啼哭声,能安心繁衍生息,安南,比想象中的好。”

    江政道:“安稳就好,不易生乱。对了,我有样东西要给你。”

    “不知是何物?”

    江政取出一个匣子,打开盖子,一面满满的放着一叠叠的字纸、簿子之类。江政将匣子递给陈放,道:“那个余清泉,一点智慧都用在了歪处,快些把他弄走吧!为朝廷、为百姓,都不能由着他们胡来了。这是我这些日子来拿到的一些证据,还请相公们为民作主了。”

    陈放毫不犹豫地接了过来:“我一定带到。政事堂会如何处置,我不敢妄下定论,有话问我,我一定实话实说,不会为他隐瞒。”

    “这就够了。”江政说,又祝陈放差使顺利。

    陈放顺势请他派人往巫家走一趟:“我不好多耽搁,还请费心。”

    江政也不推辞,又问一句:“巫氏在安南,很得用?”

    陈放微笑道:“安南幕府上下和睦,太夫人母女又重情义,王媪与我一路同行,临别个话,人之常情。”

    江政便答允了下来,陈放也就放心回京去了。回京之后如何复命,将与祝缨协商的方案告知,又如何与陈萌商议余清泉的事情,如何与郑熹勾兑,不必一一细说。

    陈放回到京城时已是冬天,余清泉这一年上缴的盐税显然是不合格的,郑熹趁机发难。一应证据是江政收集全了的,姚辰英的户部没收够钱、分给皇帝内库的部分自然也是不足的,这让户部和皇帝都有了不满。郑熹再将证据递上去,冼敬也保不下余清泉了。

    余清泉被调回,继任的自然也就变成了郑熹一系的舒炎。

    陈放却还不能马上就赴任,他仍需将带回来的方案与户部、工部等处协商。江河渡口关津之类归工部管,其他又与户部相关,此外还涉及一些工匠的管理之类。陈放与祝缨敲定的备选方案有两个:一、空中架数条铁索,上面铺上桥板,二、渡口。

    两个方案是无法同时开工的,因为预算不够。各自境内的路归各自修,预计两到三年内把各自境内的路修好,最后在江边会合。

    这涉及到了具体的工程,经陈萌主持,各方又就方案吵了一个来月,最终敲定了第一个方案,铁索桥。它不受江水暴涨的影响,不需要维护船只等,而且就一个路口,比较容易看守防范。渡口除了后续需要船只外,也因现有的地理条件也不合适。

    等到驿路开通之后,如果有需要,再视情况开通渡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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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案定下,才是陈放的任命,他除了一个刺史的职务又兼了驿路开通的调度,因为驿路它其实是两个部分——路、驿站,必须有一个人总揽。安南简单,祝缨一个人说了就算,到了陈放身上,他就要不停地加一些额外的官职。

    总算在正月里,他的几项任命都到手了,择了个吉日便可赴任。与此同时,又移文到安南,通知了祝缨。

    祝缨接到公文的时候已是二月初了,宿麦刚刚收完,春耕即将开始。祝缨召集了幕府僚属,开会讨论此事。

    整个幕府都知道,祝缨是必要修这条驿路的,他们一个接一个地传阅着公文,再无声地递给下一个人,直到所有人都看完了,祝缨道:“都说说,有什么想法。”

    苏喆道:“朝廷办事,越来越慢了。不晓得他们能不能按时完工?别咱们这儿修好了,对面接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