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第2页)

 所以,踌躇了一会儿,她就又跑了一趟海边,将小黄鱼跟金条带了回来。

 田宓将黄金用衣服裹的紧紧的,听不到一点晃动后,才将之压在了箱子的最下面,然后放上衣服跟一罐子密封好的龙虾肉,又将毛巾这些洗漱用品,用袋子装好放了进去,直到将箱子塞的满满当当的,才盖上盖子,拎起来颠了颠重量。

 唔大概有五六十斤了。

 以她目前比前世大了不少的力气来说,也是有些重的。

 不过,还能接受。

 黄金这事情,田宓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在本地捐出去,哪怕以别人的名义,被刘向东查到她的可能性也很高。

 这也是为什么一开始她只想着将之藏起来,而不是上交出去。

 但这次去两千多公里外的北方,如果等到好机会,倒是可以上交给国家,这可是小几十万人民币。

 当然,她也有私心,一般这种情况,组织上都会给予一些奖励,她想争取一下。

 =

 七十年代初。

 县城的汽车站,大多地方还是砖木结构。

 据说这处汽车站已经有了近二十年的历史。

 田宓觉得应该是真的,因为实在是太过破烂。

 他们一行人算了时间,提前二十分钟赶了过来。

 进了车站,田红星锁好自行车,伸手欲接过二丫头手里的箱子。

 田宓哪里敢给他拿,这一下子,重量不就曝光了?

 所以,她表情诚恳的拒绝了父亲的帮忙,而是将另外装着新棉衣棉裤的包裹递给了他,又扫了眼盼娣,示意她过来搭把手。

 盼娣虽然一头雾水,但知道姐姐有秘密,比如她能赚钱这一点,于是,小姑娘什么也没问,麻利的帮姐姐一起抬。

 田红星不知道其中的官司,只以为闺女舍不得他这个老父亲,想着几件衣服也不重,便乐呵呵的在前面领路。

 等父亲转过身去,盼娣绷着的小脸立马皱成了包子。

 好重!

 =

 排队上车后。

 田宓的位置靠前,是第二排靠窗。

 她将箱子放在脚底下,又将包裹放在腿上,才趴在窗口让家人回去。

 见姑娘真的坐在了车里,田红星才有了孩子要离开的真实感,心里突然就空落落的,眼底也盛满了担忧。

 如果经济允许,他更想亲自送二丫头去。

 只是,他跟过去,来回就要小一百块,家里拢共就只剩下百来块钱,得留着应急。

 说不定还要安排老大结婚,哪一样都要钱,他有六个孩子,不能不顾其他几个。

 但他又实在担心,哪怕姑娘把脸涂黑了。

 许是无所适从,田红星忍不住就絮絮叨叨起来:“在大姐夫家勤快点,眼里要有活,还有你要相看的那男的,好好瞧瞧,人品最重要知道不

 ?他那么大年纪了,咱也不算高攀,别一开始就把姿态放的低低的”

 这些本应该是作为母亲的栾红梅告知女儿,此刻离别在即,田红星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唠叨个没完。

 田宓一直认真听着,哪怕有些观念她不认同,在这种时候,也没有丁点儿不耐烦。

 盼娣跟向阳也垫着脚,趴在车窗上,带着哭腔,时不时的插上两句。

 离别最是伤感,渐渐的,被情绪感染的田宓也有点控制不住心底发酸,瘪了瘪嘴,要哭不哭的模样

 好在司机跟检票员来的很快,打断了她的悲伤。

 两人先是黑着脸将趴在窗口送行的人全部撵走,才开始检查乘客们的车票。

 长途客运属于国营单位,检票员态度相当不好。

 但田宓不在意,她还沉浸在离愁中。

 所以,查到她的时候,她配合的将票给人看了后,就又往窗外看,企图找到父亲与弟弟妹妹。

 只是这一次,她张望了好一会儿,直到汽车启动出发,也没能看到熟悉的身影。

 走了吗?

 田宓有些失望的将脑袋倚靠在玻璃上。

 不想才颓丧没几秒,汽车刚刚开出车站,她就听到了盼娣跟向阳的声音。

 “二姐!”

 田宓猛的抬头看向窗外。

 车子刚起步,开的还不快,她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车站大门边上,向着她挥手的父亲跟弟弟妹妹。

 原来他们还没有走!

 这份认知,喜的田宓也抬起手,隔着玻璃朝他们挥着。

 无奈汽车渐渐加快速度,饶是田宓一直勾着脑袋往后看,家人的身影也变得越来越小。

 突然,隐隐约约的,她仿似听到了弟弟妹妹的嚎哭声,也看见了从来要面子的田红星抹了下眼睛。

 田宓缓慢坐正身子,闭眼仰头靠在椅背上,只觉心里头的酸涩感,压的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不能哭,脸上的妆不能哭花了呜呜

 =

 “呕”

 西天取经哦不,去往北方寻找男菩萨的第一天。

 田宓就败在了摆渡船只上。

 谁能想到,在水下能够自由呼吸,可以跟龙虾赛跑的她,居然晕船?!

 前世她也没有这个毛病啊!!!

 唯一庆幸的是,晕船的时间,拢共只有一个小时。

 当汽车开上岸的那一刻,田宓热泪盈眶,虔诚感谢各方菩萨。

 过了长江,没过多久,汽车就驶进了沪市。

 进了沪市后,一路上不停有乘客下车。

 大姐夫的战友会在汽车站接她,所以田宓一直坐到了终点站。

 沪市到底是沪市。

 哪怕是七十年代初,瞧着也是气派繁华的。

 不过田宓这会儿没有心思到处看,她可没忘记有人在外面等着自己。

 于是也只张望了大概的方向,便拎着一个死沉的箱子跟大包裹,急急忙忙往出站口走。

 =

 车站门口,站着两个身姿挺拔的男人。

 其中一个男人三十出头,穿着考究的立领中山装,手上举着写了‘田宓’名字的牌子,视线在不断涌出来的人群中逡巡着。

 “哥,人怎么还没出来?那村姑不会不认识路吧?”身旁长相算的上俊秀的白面青年等的有些不耐烦了,他爱漂亮,穿的单薄,站在这里一会儿就冻得脸都快紫了。

 “闭嘴!”男人黑着脸训斥:“那是我战友的妹妹,也就是我的妹妹,给老子尊重点,是我让你过来的吗?要是再让我发现你对人家有一点不尊重,你就自己走回去。

 俊秀的男人被家里惯坏了,唯独怕这个大哥,这会儿哪怕心里再是不满,面上也不敢表现出来了。

 大哥对那个战友比对他还好,整天就知道凶他,要不是好奇大哥好友的妹妹长什么模样,他才不会跟过来遭罪呢。

 当然,如果他知道要接的人是小姨子,而不是妹妹,定然不会跟着过来

 这厢田宓顺着人流出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写着她名字的牌子。

 她的视线最终落到了举着牌子的男人身上,直直朝着他走过来,笑问:“您好,请问是潘跃同志吗?”

 潘跃放下手,不着痕迹打量眼前这个眼神清亮,故意将脸抹黑的小姑娘,也笑了:“是田宓吧?叫我潘大哥就好,我是你姐夫的战友。”说着,男人又指了指身旁强忍着不耐的弟弟:“这是我弟弟潘栋。”

 田宓再次笑着打招呼:“你们好。”

 简单问好过后,潘跃伸手接过大的那个包裹,又示意弟弟接藤箱。

 潘栋不如哥哥眼尖,完全没看出来田宓遮掩了样貌,虽然有些失望这姑娘乌漆嘛黑的,一点也不漂亮,打扮的更是土气,甚至在心里吐槽果然是村姑。

 但表面上该有的礼貌还是有的,他立马朝着女孩儿伸手。

 田宓侧了侧身体,在两个男人投来讶异目光时,轻笑解释:“这个箱子比较重,我还是自己来吧。”

 她这是实话,却不想潘东直接炸了,不管不顾的伸手就去夺,嘴里还嚷嚷:“能有多重?我就是长得白,又不是真小白脸,力气还能没有你一个女孩儿大?”

 话音落下,成功抢到藤箱的潘栋憋红了脸。

 田宓憋笑:“要不还是给我提吧?”

 潘跃见状也伸手欲接:“很重?给我吧。”

 潘栋咬牙拎着箱子往外走,留下格外坚强,几乎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两个字:“不!重!”

 “”

 =

 方才见到潘家兄弟两人的气质与穿着,田宓就猜到他们的经济条件应该不差。

 但这会儿坐在吉普车里,她还是有些意外的。

 这个年代,能开汽车,哪怕不是小轿车而是吉普,也是少有的有钱人了。

 潘跃开着车,许是担心田宓尴尬,一路上都主动跟她聊着天。

 都不是什么重要的话题,但是你来我往之间,两人还是能观察出对方的大概性子。

 然后齐齐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

 很好,不是难搞的类型

 到了离火车站最近的招待所,田宓拿出介绍信订了间房。

 潘跃很是负责任,一直将田宓送到房间,在征得了她的同意后,又将房间检查了一番,确定安全无误,才道:“我在隔壁国营饭店订了饭,你收拾一下,出来吃饭吧?”

 田宓难为情:“应该是我请你们吃才是。”

 潘跃朗笑:“你是陈刚的妹妹,就等于是我的妹妹,这么客气做什么?再说,以后有的是机会让你请回来。”

 田宓知道人家说的是客气话,却在心里记下明天逛街的时候,看看有什么不要票的,买些礼品回给人家。

 等到了大姐那边,摸清楚了情况后,再想办法给潘家寄一些当地特产。

 理明白思路,秉承着债多不愁的二哈心态,田宓不再矫情,点头愉快的应了下来。

 等潘跃去了大厅后,她立马拿起脸盆去了公共洗漱间洗了脸。

 将身上故意穿的打了补丁的旧袄子换下,又将两个辫子斜编成一个坠在身前,拢共只花了三分钟左右就出去与潘家兄弟汇合。

 =

 再次见到田宓时,潘栋震惊过后立马爆红了脸,然后又后悔起之前的态

 度,脸色一时变化的厉害。

 就连稳重的潘跃都惊了一下,然后一言难尽问:“你觉得你跟你大姐像吗?”

 田宓莫名,却还是从记忆中扒拉着大姐的模样。

 无奈原身已经八年没见过田雨了,只隐约记得大姐提过很多次,说她们姐俩长的像,于是田宓老实点头:“应该挺像的。”

 潘跃扯了扯嘴角很好,原来不是嫂子眼神不好使,就连她的妹妹眼神也不大好。

 这整张脸上,他觉得除了那双眼睛,哪里也不像。

 吃饭的时候,潘栋格外沉默扭捏。

 田宓没多想,主要跟潘跃聊天,得益于后世的见识,两人聊天倒也算投机。

 一顿宾主尽欢的晚餐过后,潘家兄弟俩又将田宓送回了宾馆,还发出了第二天带着她出去转转的邀请,才告辞离开。

 上车后,潘跃没急着启动车子,而是看向弟弟,无情戳破他的扭捏:“别想了,田宓这次去她大姐那边,是去跟对象结婚的,人家条件比你好多了。”

 潘栋没想到田宓居然有对象了,虽有些丧气却更气哥哥的贬低:“我比人家差什么?”

 闻言,潘跃启动车子,待车子开出去才冷哼:“是不如你,人家比你大三岁,才混到一团之长。也就立过无数军功,上过几次战场罢了,哦,对了,还中过几次弹,负过几回伤,跟你潘小少爷比,可不是差的远了。”

 潘栋

 第二天。

 潘跃带着他的妻子一起过来,热情的招待田宓游览了七十年代的沪市。

 这里有很多东西不要票,所以田宓一个没收住,就买了不少吃的用的,除去感谢潘跃两口子的礼物,还堆了整整一大包,拢共花了她三百多块。

 虽然大部分是带给三个小外甥的,但她自己也有不少。

 买的时候不觉得,事后她几次想剁手。

 好贵!

 =

 836部队。

 “老娄,你小媳妇儿要过来啦,我给你盯着呢,那姑娘今天下午两点的火车。”知道老娄归队的周建设一路狂奔,为战友带来了第一手好消息,不想刚好遇到从办公室走出来的男人。

 娄路回心里也一直惦记着这件事。

 这次进山救援艰险,一帮人在山里转悠了三四天,才找到几个孩子,遗憾的是,四个孩子,只救活了一个,还受了严重的冻伤,目前正在医院治疗。

 而跟着他一起进去的战士们,也有这样那样的冻伤,与不同程度的雪盲症,狠狠休息了四五天才调整过来。

 如今出发已经赶不上去田宓老家接人,但娄路回不大放心,还是想要往前面迎一迎。

 见到周建设,他拍了拍老友的肩膀:“你来的刚好,我已经跟汪旅请好了假期。今天出发,算着时间,应该能往前面迎2天,你等下送我去火车站。”

 周建设怔愣了下,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他一击掌,发出“啪!”的一声响,赞许道:“老娄,你行啊,这是看准目标,勇往直前啊!还有什么经验,快跟我分享分享,我也学一学。”

 娄路回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周建设“你什么意思?”

 “你又没对象。”

 “”

 =

 从沪市出发往h省的列车,还是蒸汽机车头。

 在这里,田宓看到了另一副鲜活的众生百态。

 人满为患的车厢内,用来走路的过道上,挤挤挨挨或坐或躺着许多人。

 再到每一节车厢内,总有那么几个带头高歌,鼓励一帮哭红眼睛的下乡知青们唱起红色歌谣。

 还有那些个到了临时乘降所,爬窗扔包裹的。

 更有先上车后补票,与拥有同样票据的人争抢位置的。

 当然,这些画面,基本都发生在硬座车厢。

 田宓是被潘跃与潘栋两兄弟送上火车,又亲自安顿到车厢里的。

 潘跃认识列车长,两人似乎很熟悉。

 火车出发后,因为有列车长的关照,每天都还有乘务员过来关心几次,时不时的还会送一些好吃的点心与水果过来。

 乘务员们的热情关照,叫火车上的日子,比她想象的要好过很多。

 至少,附近几个车厢的人看她的眼神都是客气有礼的。

 就这样,田宓每天伴随着“哐当--哐当”的声音,不是躺着睡觉,就是坐着看书看风景,也会跟同车厢的几人聊聊天

 转眼就到了第四天。

 当火车再次停靠在一处大站的时候,很多人都选择下火车透透气。

 大站不像临时乘降点,停留的时间更长。

 每当这个时候,田宓也会顺着人流下去。

 只是她不跑远,竖放在窗口的藤编箱子一直在她的视线范围内。

 这回儿离目的地还有两天的车程,气温越往北越冷。

 火车上有暖气,所以田宓只穿了薄棉袄,是那件藏蓝色夹浅蓝色小格子的布料做的。

 不是时下的对襟短袄,她特地找裁缝做成了a字版的,下身穿了件在沪市买的修身裤子,这一套穿着格外符合她的气质。

 就是外面实在冷的慌,只这么一会儿功夫,她就有点吃不消了。

 于是也顾不上拆开想要重新编辫子的长发,任由它披散着海藻般的弧度,就要往车厢里跑。

 却在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了嘈杂、吸气的躁动声音。

 田宓下意识的看了过去,甫一入目,便是大片的军绿。

 然而,当视线与一双如黑曜石般的好看凤眸对视上时,她渐渐睁大了眼睛。

 身姿挺拔!

 细腰长腿!

 冷戾俊美!

 这不是男菩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