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学校

 第二天做饭的时候,十人组很没有意外的遇到了问题,最大的问题居然出现在秦岭的身上。

 几个不会做饭的人在看过几遍张维扬、李奎勇等会做饭的人进行操作以后,至少能保证把饭做熟。

 反正就白店村这个生活环境,大家必然是要吃苦了,对口味也没什么好挑剔的,只要别饿肚子、吃坏身子就行。

 秦岭会做饭,父母这两年都不在家,她一直都是自己照顾自己的。

 反倒是取水对她来讲成为了一个很大的难题,白店村属于干旱地区,几百年来都需要从深井里打水。

 井台上的辘轳卷着厚厚的一圈井绳,全部放下去足有一百来米长。

 冬天又是枯水期,水位较低,用辘轳打水可不是一个轻松的活计。

 十人组每个人试了一遍之后,基本都能独自处理这个问题,只有秦岭取水的时候十分勉强。

 说来也难怪,秦岭是个身材十分苗条的女孩子,体型修长,长颈,削肩,细腰,长腿,走起路来好似弱柳扶风。这副体格本来就不大像是能干得了重活的人。

 就在秦岭打水的时候,一桶水还没摇上来一半,人就先没劲儿了。然后,秦岭的手上一滑,水桶又快速掉了下去,翻滚飞快的辘轳险些把她也给打进井里。

 一直表现得很大方的秦岭有些羞赧地站在那里,小声说道:“排班到我的顺序,做饭我倒是没问题,但是打水怕是不行了,我没想到这个辘轳这么难弄。”

 张维扬道:“那就等下达生产任务以后再看吧,在不影响生产任务的情况,大家早回来一会儿帮秦岭一把。”

 炊事员轮换制最重要的就是公平二字,不让秦岭干这份工作肯定是不成的,只能是几个人轮流帮她搭把手。

 秦岭道:“那多不好意思啊!”

 冯文俊抢着说道:“昨天也说了大家要互帮互助嘛,秦岭同学有了困难,我们帮个忙也是应该的。”

 其他人也纷纷出言表示愿意帮忙。

 “那好吧。”秦岭点了点头,接受了众人的好意。

 做饭这件事就先这么定下来了。

 在十人组歇了两天之后,支书白守业上门给众人安排生产任务。

 现在还是冬天,村里面主要的工作就是兴修水利设施,三名男生被安排跟村里的壮劳力们一起挖土、运土,七名女生主要是做些煮饭之类的后勤工作。

 估计白守业也觉得这些个细皮嫩肉的女学生干不了工地上的粗活,适当地照顾一下她们。

 农闲时挖水渠、修水库,是这个年代乡村地区的常态。

 共和国的大部分基础水利设施都是在六七十年代兴建的,并在五六十年之后仍然在农业生产中发挥着巨大作用,可以说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第一天从工地上收工,一回到住处,冯文俊就瘫倒在炕上,有气无力地说道:“这才第一天下工地,就已经这么累了,后面的日子我该怎么过啊?”

 张维扬和李奎勇自顾自地将干活的家伙放好,准备去隔壁看看。

 见两个同伴都没有理他,冯文俊翻了身,问道:“你们俩怎么跟没事人似的?”

 李奎勇澹澹地说道:“我家里有三个弟弟、两个妹妹,还有一个常年抱病的老娘,之前还在三轮车联社当过一段时间蹬车工,这个工作量已经习惯了。”

 冯文俊的视线又看向张维扬。

 张维扬摊了摊手道:“我倒是没怎么干过重活,但是身体素质还不错,今天这活累是累了点,但还能顶得住。”

 冯文俊又翻了回去,哀嚎道:“李奎勇就算了,张维扬你这还不如不说呢。”

 没有搭理继续抽风的冯文俊,张维扬道:“奎勇,咱们先去看看女生那边饭做得怎么样了。”

 在干过重体力劳动之后,人的胃口往往会变得很好。

 到了吃饭的时候,三个男生,尤其是冯文俊狼吞虎咽的样子,把几个女生看得一愣一愣的。

 今天掌勺的秦岭问道:“别光顾着吃啊,你们几个男生也给点意见,今天这饭符合你们的口味不。”

 张维扬简短地评价了一句:“味道挺不错的。”

 李奎勇点了点头,冯文俊则是竖起了大拇指。

 和女生那边也得到了积极反馈的秦岭长舒了一口气,“那就好,我还担心做的饭不合大家的口味呢。就我这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情况,要是连饭都做不好,那可就真的成一个废物了。”

 周卫红出言安慰道:“秦岭,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咱们既然有这个缘分在同一个地方插队,那大家以后都是兄弟姐妹了。一家人也别说两家话,互帮互助,好好度过在白店村的这几年吧。”

 其他人也点了点头。

 十个人从北京一起来到遥远的陕北,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工作、生活,难免会有一些同病相怜的感觉。

 远在他乡,这些同一个地方走出来的同龄人就是彼此的依靠了。

 随后的一段时间里,张维扬除了每天都跟着村民下工地干活以外,就是在白店村里串门。

 这家去坐一坐,那家去看一看,时间一长跟大伙混了个脸熟。

 至少村民们也记住了,北京来的学生娃娃里个头最高的那个人姓张,经常会问他们一些杂七杂八的问题。不过小伙子嘴甜,手脚也勤快,倒是挺招人喜欢的。

 等张维扬把村里的情况摸得差不多了以后,这才去村支书白守业的家里跟他坐一坐。

 “这不是小张吗,今天怎么想起来上我家了?”吃完饭的白守业手里拿着一杆旱烟枪,正在吞云吐雾。

 张维扬问道:“白支书,我来找你是两个事。我看村里的孩子们,稍大一些的也跟着下工地干活了,但是小的那些还在村里光着屁股乱跑。所以,这第一我是想问一问你,村里的学校咋不办了?”

 “还能是因为啥,村里穷呗。别说我们村了,整个靖边县,村里的学校基本上都停了。”白守业抓起烟叶又往烟锅里摁了摁,深深地吸了一口。

 “白支书,我是这么一个想法啊!咱们白店村呢,有几间老光棍没了以后留下来的窑洞,拾掇一下就能当教学场地。我们十个人轮流给孩子们上上课,免得这些孩子就这么一天天浑浑噩噩的。”

 来白店村插队,别管在这里的时间长短,张维扬总想着留下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