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就蒜 作品

第161章 别拿瞎了眼的家雀儿糊弄我(第2页)

 可被占了的,五行八作,贩夫走卒,住的人什么都有,乱不说,还在北房原来存家具的墙边搭起油毡顶厨房,让老爷子整天心惊肉跳,生怕哪一天走了水,几百年的东西付之一炬。

 房子破破烂烂,老爷子也没精力和钱财修缮,买新的更没钱,就靠着小修小补。最后因为捐献的家具,有了新房子。

 不过这事,有人说东说西。

 李乐不操那闲心,老头能换个舒服点的环境养老就成。东西是人家的,想咋弄咋弄,要不是老爷子当年过那种用口粮换家具的日子,可能早被人当柴火烧了。还能在博物馆看到?

 跟老头出门买菜,大概率是个苦力活,老头也不客气,舍得用。

 回来时,李乐肩膀上扛着一袋糜子,据说掺了这东西的鸽粮,鸽子吃了能祛火气。

 刚卸下,还没喘口气,就从屋里出来一个老人,叼着烟斗,迈着方步,戴着棒球帽,穿着牛仔裤,布鞋,满天星的衬衫,一身搭配,随性但看着别扭。

 见到李乐,便冲王老头逗趣道,“您这怎么又安排这小力巴儿干活了?”

 “他愿意干。还能换一顿吃的。不像你,来了做就吃,吃完抹嘴走人。好歹带点菜过来。”

 “今天没带菜,带了点别的过来,您给瞧瞧?看能不能换吃的?”

 “等我洗洗手。”王士乡从篮子里取出颗白菜递给李乐,“回头洗了,中午教你做弄芥末墩儿。”

 看王士乡出了厨房,戴帽子的老人问李乐,“怎么,就和王老师学吃喝玩乐?”

 “那可不,别的也学不会啊。”李乐揉揉肩,“上次就画个巴掌大,瞎了眼的家雀儿糊弄我,我的猴儿呢?”

 “懂什么,那叫猫头鹰。我那都没猴了。”

 “要不就今天现画一个。”

 “今日,身体不适。”

 “那你当时咋说滴?”李乐掐腰。

 “不是酒后之言么?”

 “那我找宁姨,让她带我去你家拿。”

 老人姓黄,黄杏槟,宁小乐当年就是跟她学的画画。

 喜玩闹,幽默。是王士乡老爷子另一拨的朋友。

 去年暑假来过几次方家园,一来二去,就和在这干活当“长工”的李乐混熟了。

 他叫他小力巴儿,他叫他黄师傅。

 两人在那打着口水官司,王士乡洗完手,喊了声,“你带来的什么东西?”

 “屋里,大案子上。”

 进了屋,三人凑在大案板前,看着黄杏槟带来的东西,一幅八破图。

 “不错,好东西呀。”王士乡放下花镜,让开位置。

 李乐顺势凑过去,就是一幅看起来杂乱无章的碎纸,破书页,还有广告,报纸残页堆叠在一起构成的画面。

 颜色各异,有画有字,还有洋文和数码。

 看了眼落款,杨渭泉,便问道,“这八破图是个什么意思,以前没见过啊。”

 “嘿嘿,小屁孩,你没见过的东西多了。”黄杏槟嗤笑道。

 “可我不会骗小屁孩。”李乐回了一句,看向王士乡。

 “他还是个老头,你和他计较啥?”

 “这个八破图,好听点的,叫锦灰堆。”

 “最早传说是元代赵孟頫和友人饮酒作乐后,把吃的残羹剩饭,还有桌案上的笔墨纸砚,书页信札画了下来,别有一番情趣。以后,逐渐成了文人画的一种小类别。”

 “这不就是现在的拍照留念?”李乐想到上菜之后,人不动,筷子不动,先给手机吃的场面。

 “还有些不一样,八破图讲究的是抱残守缺的意境。”

 “那就是画烂纸片子,烧坏的书?”

 “可以啊,这理解能力。”黄杏槟站远了点,抽了口烟斗,吞云吐雾。

 王士乡挥了挥烟雾,“说白了,是这么个意思。不过它是有一定章法的,不能乱画,讲究结构,比例,色差,色彩搭配。要有种美感。”

 “呃......”李乐又看了画,“打散重组?解构?毕加索,波普艺术?”

 “哟哟哟,你妈和小宁咋说你没天赋的,这不还行么?”

 “是吧,我觉得的也是。”李乐忝着脸回道。

 “那这个杨渭泉是画八破图的名家?”

 听到这话,王士乡和黄杏槟都乐了。

 “咋?”

 黄杏槟指了指画,“其实画画的人叫郑达甫,是杨渭泉请来代笔,他只是写了字而已。画高价卖出

去,只给郑先生一点润笔费,连笔墨颜料都是郑先生自己掏钱买的。”

 “嚯,还有这样的?”

 “哪个时代没有?”

 李乐皱眉道,“这郑先生能愿意?”

 “那咋办?四个字,生活所迫。”

 “比如说现在,你一个小写手,没有名气,住地下室,喝自来水,吃了上顿没下顿。但是有大手子突然看上了你,给你钱让你写东西。但是得用他的名字,你写不写?”

 “吃饭要紧,先活着。”李乐想了想。

 黄杏槟以为李乐会是年轻人的脾气,没想到会这么说,冲王老爷子乐道,“瞧瞧,就这心态,以后准饿不死。”

 “也是。”王士乡点点头,“走,教你做菜。”

 “我也搭把手。”

 “别,黄师傅,您有心,把我的猴儿画了,这里啥都有。”

 “哎呀,昨天刻板子,手疼咧,要不改天?”

 “门儿都没有!”李乐翻着白眼,“今天,就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