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昭容换上衣服，梳了头，出来前头坐下：“你们怎么在这时候进宫了？”
“老爷降了爵位，太常寺来给我们换发冠服，我进宫谢恩顺便去昭阳宫请罪，”河阴夫人说起在昭阳宫的事，“我觉得她这回还行，要不，娘娘与她缓和一下关系？”
陈昭容脸色阴沉：“她把我恩宠夺了，娘家贬了，你让我在这时候缓和关系？”
“可这次毕竟是咱们不占理嘛！”河阴夫人说，“老爷教陈旭赌钱醉酒，这不自家人害自家人吗？”
“谁跟他是自家人！”陈昭容突然发火，“不要以为凡是姓陈的就都和你是一家！他既然去了昭阳宫当差，那就是咱们家的敌人！陈玉芝做事不密，不代表不该做！”
乐安惊呆了，看着这个面容扭曲的昭容娘娘，忍不住想，我那个温柔亲和待人宽厚的姐姐，去哪儿了？宫廷的生活这么可怕吗？我将来在王府，也会变成这样吗？
河阴夫人也有些不敢置信：“你，你是赞同他这事的？”难道你们两个合谋干的？
陈昭容冷冷地看着地面：“那个原本快要活不下去的穷酸破落户，这两年过得有多风光你们去看过没有？陈月的老婆生孩子时候产婆都是问亲戚借的，只因把儿子送去了昭阳宫，如今随手就能拿出几十两银子看病，你们还想继续抬举？”
陈昭容咬牙切齿：“想要钱做什么侍卫？侍卫还得花钱才能进，一刀切了做太监，分去昭阳宫照样能得二十两银子！”
河阴夫人试探着说：“娘娘就这样恨她？”
“我与她，不死不休！”
河阴夫人与乐安出了星辉宫，两人都没说话，沉默地跟着导引女官往宫外走。
走到一处岔路口，另一条小路上，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的中年女子，也背着个包袱往这边来，看样子也是要出宫的。
星辉宫的导引女官吃了一惊：“宫正，你这是怎么了？要回家吗？”
宫正抬头一看，见是星辉宫陈昭容的人，喜极而泣：“真是天不绝我！白雪，你快帮我跟昭容娘娘传个话……”
白雪忙打断了她的话：“我正要送夫人和小姐出宫，你且在这等一等，回来我再和你说话。”又笑道：“年节前后太忙，咱们姐妹可好一阵子没一起喝个茶说说话了，我也怪想你的。你这是要回家去？休假了？”
宫正握着她的手急切道：“等不得了，皇后娘娘撤了我的宫正职位，将我逐出宫去，眼看着出宫时间就要到了，实在是来不及了！”
白雪大惊：“什么意思？何宜，你被皇后娘娘赶出宫了？”
何宜连连点头：“年前皇后娘娘就在整顿掌刑司，好多人被撤职调岗。毒蛇案时候我不过是如实转述了犯人的口供，不想竟得罪了皇后，她记恨我，连个低等职位都没给我留。今天上午来的命令，要我申时三刻之前必须出宫。”
白雪听着她的话，脸色不断变换。
何宜拉着她的手，恳切地说：“白雪咱俩关系这么好，你帮我求求昭容娘娘，好歹给我一条生路。我一家老小还等着我这点钱过日子呢！”
白雪忙说：“这可真是不巧了，昭容娘娘为着陈家的事，还在御前请罪，你瞧，夫人小姐入宫都没见到人。”
何宜更加惊慌：“昭容娘娘怎么了？请什么罪？”
白雪脸带怀疑：“你不知道？”
“我哪还有时间顾得上这些。”
“唉，说不得，”白雪压低声音，指了指道旁杨树，“斗得太激烈了。我们娘娘遭了黑手。”
何宜脸色大变：“星辉宫出事了？”
“没有没有，瞎说什么呢？”白雪皱眉道，“你先出宫吧。你家还在原来那地方是吗？”
“是，可我这一走，那地方恐怕没钱再续租了。”
白雪说：“你不是下个月才到租期吗？这几日就还安心住着，等昭容娘娘回来我就禀告此事，一定安置好你。”又拍拍何宜：“是非之地不久留，我一并送你出宫吧。”
河阴夫人在旁听着，更觉得不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