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万寿恩旨(第2页)

 有女官撑不住当场哭了起来:“我婆婆苦劝我改嫁,我之所以不去,就是怕孩子受外人欺负,婆婆无人奉养。我不离去,至少孩子还有亲祖母照拂,婆母还有孙儿可抱,我与婆婆相互扶持,日子也还过得去。如今叔叔要做嗣子,叫我苦命的儿如何活下去!”

 相似经历者无不大哭,又有一女官哭道:“我父母早亡,大哥又殉国,本还有二哥在家顶梁,孰料天不假年,二哥撒手人寰。我发誓不嫁,与二位嫂嫂支撑。幸赖圣人恩典,推恩我家,我在外假充小叔,应酬往来,入内理家也便宜,嫂嫂清誉无碍。本想着靠这份俸禄,好歹能叫我两个可怜的侄女长大成人。如今别房觊觎,欺我家尽是孤寡女人,我还年轻,出嫁又有何难?我自己脱身去了,只可怜我嫂嫂们无家可回,我侄女们不知归处!”

 女官排队诉说家中悲辛,太后太妃们也忍不住连连抹泪,老儒们脸色青了又紫,也不知道贵妃从哪儿扒拉出来这么一堆闻者伤心见者落泪的孤儿寡母,倒叫他们预备好应和的那几家人无法站出来附议。

 皇帝当场拍板定论:“若众卿先前有种种不明、不懂、权宜之举,朕今为尔等指明:直系胜于近支,女儿亲于侄男,孙女先于侄孙男。膝下有亲女,自可留女在家,招赘女婿上门。儿子先去,遗有女儿,女孙视同男孙,可顶门立户、奉亲养老。即便出嫁,所生育后代,或男或女,尽可择一继承娘家姓氏,不使宗祀断绝。大户小家,俱守此法,不得以疏间亲,强令过继。”

 老儒们微弱的反驳声淹没在女官们涕泪交加的谢恩里,利益相关的命妇们齐声颂恩,便是太后太妃们也极力支持:荣安公主生的是女儿,衡阳王被关,王府中也只有两个女儿,谁不愿理直气壮为亲女亲儿子留住家业?

 晴翠随即拿出一套辅助施行的律法草议,命郑尚书宣读:亲疏有别,宗法有序,女儿孙女若承家继业,不论招赘出嫁,当按男丁礼法奉亲服丧守孝,女婿义理比照儿媳。侄男侄孙男本非亲生,过继者殴伤辱骂父母,视同殴伤辱骂叔父母;殴伤辱骂祖父母,视同殴伤辱骂叔祖父母。

 晴翠显然早有准备,一条条律法写得详细明确,直到末尾表示新法施行之前过继者不受影响,崔正的脸色才算缓了过来。

 晴翠笑看他一眼:“朕与陛下施行此法,是怜悯孤独,使香火不断,非纵容嗣子妄行恶逆。卿等当体察苦心,贤能辅政,不令鳏寡孤独者无依无靠也。”

 崔正一抖,忙拱手高声道:“臣等铭记圣人教诲,必不敢有负天恩,有违民望。”

 荣安公主出列道:“臣谨奏:旧年间刑部办案,有扈氏浪荡子垂涎族叔家业,竟逗引其独子至猪圈,为猪所食。族叔痛惜病倒,族老匆忙行过继,事成,旋病亡。族叔遗有幼女,遭浪荡子残害变卖,逾七年,事败伏法。惊心动魄,历历在目,不可不引以为鉴。臣以为,当严刑法:若有谋害亲子女以图入继者,涉案人员俱凌迟,其父母兄弟亦流放。”

 徐云西出列奏道:“臣附议。扈氏害命谋财,心性险恶,因其事成,七年间此地多有效仿者,伤生极重,至今流有遗毒。非重刑不足以儆后人。”

 晋城公主也站出来:“昔年边陲有一蛮民,生有五子,图谋亲兄家业,竟舍一子设毒计,毁灭其家,事发后主动检举。县令彰其大义灭亲,只将动手之人明正典刑。那兄长家财尽落歹徒之手。臣观寡嫂小姑,正如稚子抱金过闹市,危险至极。望圣人垂怜众生,防微杜渐,使英烈遗孤平安长成。”

 帝与贵妃皆称善,命刑部议定增修。帝以相召议事,命郝士多暂住议政堂侧殿班房内,常赐膳食。

 郝士多重重松了口气,感激贵妃之余,也有了闲暇思考如何反击,琢磨数日,看着面前修改数遍的律条,提笔写下“大奸大恶,天地不容,家人奴婢告发者,查证属实,免以卑告尊之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