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女孩飞出的眼泪和程落喷出的鲜血一同落下。
女孩难以置信地睁大了双眼，而程落满足地闭上了双眼，如同慢镜头一样。
程落是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见了她死亡的全过程。
可让她揪心撕裂般疼痛的并不是自己，而是那个哭嚎到声音沙哑的女孩。
她看见女孩抚摸上自己的脸庞，哭着将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泪珠落在她的长长的睫毛上，像珍珠划过侧脸。
呐，程落。我始终有些迷茫，不明白很多事情。
真的。
人人皆恐惧死亡，为此哭嚎哀求，丑态毕露。但是你不怕，甚至主动选择了它。
可这并不是一件很好的事。
难道对你来说，活着是比死亡更痛苦的事吗？
呐，程落。
我还能这样呼唤你吗？
听到我的声音，你还会像从前一样，回复我的呼唤吗？
她如此想着，也如此明白，程落不会回答她了。
于是哭到近乎失声。
程落看着自己的尸体躺在逐渐向外蔓延的红色河流中，身躯也要融入进这流动中成为它的一部分。
对这世界而言，只是某个地方响起了一声轰然巨响，声响过后，无人知晓，无人在意。
她似乎终于如自己所愿，这夜晚与月光，亦再与她无关。
程落想握住少女的手，想告诉她不要看，想告诉她不要哭，看她哭得声嘶力竭比目睹自己的死亡还要让程落伤心。
可她伸手只能触到冰冷的海水，就像女孩的声音无论如何嘶吼也传不到那时的程落耳中。
海底猛然卷起巨大的海流，像海底飓风一样。海流掀起程落的长发，少女伸手，像是在试图触碰记忆中那个女孩。
她看见女孩的身影逐渐发亮，直至白光笼罩住她。
她成为了一个漂浮的，散发着暖白光亮的光球。
【“你不是讨厌同伴，你只是没结交过真正的同伴。”】
【“有些很困难的时候，你自己过不来，但别人拉你一把，你就能挺过来了。”】
【“我一直想让你体验并获得更多的感情。”】
海流带着程落飞出水面，她被高高地抛在天上，随后被一个熟悉的怀抱稳稳地接住。
“来的晚了些？你们打得着实激烈。”银白青年将她湿漉漉的发丝掖到耳后。
她眼里起了一层水雾，手指伸出，终于触到活生生的切实温度。
“唐境泽……”
“我知道你也许有很多话想说，但时间有点紧。”
他将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脱下自己的外套紧紧裹住她。
“一会儿见，程落。”
他把她从那个破开的小洞抛出，随后径直下坠到另一侧的海中。
程湘南从海底被唐境泽抱上来后一直在咳水，看清来人后，她狠狠推开唐境泽。
“既然你来了，程落应该出去了吧？”
唐境泽点点头。
程湘南的笑意不达眼底，“你知道我不会游泳，直接让我溺死在海里多好，程落自然而然就会获胜了。”
“我不会的。”唐境泽看着她，“我绝不会让你再一次死在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