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却 作品

第104章:枯蝶(12)

    申屠谕没有骗人。
 

    炼化那颗古怪的丹药后,姜岁果真一脚踏入了元婴境,虽然跟真正的元婴境比不了,但跟金丹对上,已经有八成的胜算了。
 

    姜岁能够感觉到丹田内充盈的灵力,择花摘叶皆可杀人,是他从前从未体验过的强大。
 

    虽说这一遭差点被申屠谕搞死在床上,但姜岁觉得很值得。
 

    “如何”申屠谕问他,“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姜岁道“你不是说已经将丹药中的毒性炼去了吗”
 

    “嗯。”申屠谕说“但总有些不放心。”
 

    姜岁顿了下。
 

    自从跟申屠谕认识后不,应该说被申屠谕救下后,他好像一直在交好运,仇人死绝,修为大进,若是让人知道他突破元婴只用了那么短的时间,估计能气的把一口牙都咬碎。
 

    申屠谕对他可以说是有求必应了,不管他的要求多过分,都会毫不犹豫的答应。
 

    唯一的不好大概就是申屠谕是个魔族了。
 

    若他以后真的登上了人人仰望的尊位,被人发现和一个魔族纠缠不清
 

    “在想什么”申屠谕从背后抱住他,因为没怎么睡醒,声音便懒洋洋的,倒是比起平常时要柔和许多。
 

    姜岁道“我在想,如果我赢了宗门大比,渡衡仙尊会不会收我为徒。”
 

    “难说。”申屠谕懒散的道“渡衡此人,生性高傲,在他眼中,世间修者大多都是蠢材,你根骨如此,他一眼就能看出,收你的可能性”他想了想,继续说“大概比天塌下来的概率还低。”
 

    姜岁气的推开他,“不跟你说了,我要去练剑。”
 

    “不是都已经元婴境了,为何还要练剑”
 

    姜岁提着木剑挽了个漂亮的剑花,道“当然要做做样子,否则怎么解释我的突飞猛进”
 

    申屠谕便又变作毛茸茸的小兽,趴在姜岁肩膀上陪他去练剑的地方,姜岁练剑的时候它就靠在亭子边打瞌睡,等姜岁觉得样子摆的差不多了,便将它揣回去,收拾收拾睡觉。
 

    宗门大比如期到来,这五年一次的盛会本就热闹,更别说这次渡衡仙尊还要出席,别说今年报名大比的玄一门外门弟子大大增加,就是其他宗门的人也要千里迢迢赶来凑这个热闹,看台比较好的位置已经炒到了将近一千灵石,实在是叫人咋舌。
 

    姜岁跟着一群弟子站在台下,忽听古朴悠远的钟声响起,那钟声好似拥有荡涤人心的能力,让人听了只觉心境澄澈广阔,杂念尽消,有人大叫道“渡衡仙尊是渡衡仙尊来了”
 

    姜岁立刻仰起头,就见一身白衣的男子自顾自的拎着把剑从旁边的看台上来,旁若无人的往掌门安排的坐席而去,全场一瞬寂静。
 

    因为大家都觉得,堂堂天下第一人的出场方式必定是要惊天地泣鬼神的,不说鼓瑟弹筝天花乱坠吧,那也应该乘着仙鹤从落鹜山身披霞光而来,结果渡衡他就这么平平无奇的走来了
 

    ,还路过了外门弟子站着的地方,虽说容貌俊美冷淡,周身气度不怒自威,但还是让人十分的茫然无措。
 

    最茫然无措的是掌门佟宿恩,他原本安排了人敲钟撒花奏乐,准备迎接仙尊大架,但仙尊他一点架子都没有,整段都直接垮掉,他只好硬着头皮施礼“见过仙尊”
 

    “嗯。”渡衡提着那把名声斐然的沉疴剑,边走边看上面的裂纹,眼皮都没抬一下,问“坐哪儿”
 

    “请仙尊上座”佟宿恩连忙道。
 

    渡衡在首座坐下,看向佟宿恩“赶紧结束,我忙着修剑。”
 

    佟宿恩“好的,我让他们尽快”
 

    姜岁有些怔怔的看着自己身侧。
 

    方才渡衡就是从这里与他擦肩而过,那一瞬,属于大乘期半仙之境的压迫几乎让他无法喘息,尤其那把寒光湛湛冷如秋月的长剑,更是泛着浓烈的杀气。
 

    当然不止他一人感受到了,其余人都是心有余悸,冷汗涔涔。
 

    “我素来听闻渡衡仙尊以杀入道,却不料他周身杀伐之气如此之重,实在是叫人不敢直视”
 

    “当真不愧为天下第一人,我少年时就听着仙尊斩恶蛟的传说入睡,沉疴一剑,谁与争锋今日亲眼得见仙尊,真是死也瞑目了”
 

    “我倒是觉得仙尊生的格外俊俏,真是好一张招姑娘们喜欢的脸,仙尊至今都没有道侣,也不知哪位仙子能够如此好运。”
 

    众人窃窃私语,对渡衡全是夸赞,姜岁远远看着那道皎皎如月的身影,握紧了拳头。
 

    若他也能如渡衡一样
 

    玄一门的宗门大比正式开始,姜岁得了万灵丹的灵力,又得申屠谕指点剑招,毫无悬念的拿下了此次大比的头甲,无数人为他鼓掌喝彩,姜岁站在台上,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
 

    岑霁却没什么兴致,本就是被佟宿恩死缠烂打请来的,见大比结束,起身就走,绝不多留片刻,姜岁连忙道“仙尊”
 

    他声音清越柔润,十分动听,岑霁略略停住脚步,侧眸看他“有事”
 

    姜岁鼓起勇气“我想请仙尊收我为徒”
 

    岑霁淡声道“我不收徒,教不了你。”言罢转身离去。
 

    姜岁咬住了嘴唇。
 

    申屠谕那厮虽然说话难听,却所料不差,岑霁当真没有收徒的打算。
 

    此时一个慈眉善目衣袂飘飘的白发老头儿笑呵呵的道“他不收你,你何不如拜入我门下”
 

    姜岁不认识此人,但只见这人一开口,其他意动的长老都坐了回去,便知道其地位不低。
 

    老头儿摸着胡子走到了姜岁身旁,端的是一派仙风道骨,“小孩儿,我乃药王峰刻石长老,虽说教的都是些治病救人的本事,但以医入道,最为稳扎稳打,我见你骨骼领灵秀,十分适合我派之心法,拜我为师,如何”
 

    若要姜岁真去做个剑修,他很快就会露怯,毕竟剑术心经全都学的一塌糊涂,但若是做个医修,相对的就没有那
 

    么多双眼睛盯着了,且
 

    刻石在玄一门位高权重,在修真界更是德高望重,刻石开口后,其他长老就没有要收他为徒的意思了,姜岁思索一瞬,道“承蒙长老不弃弟子资质驽钝,我愿意拜长老为师”
 

    好好好。”刻石大笑道“从此后,你便是我药王峰的人了,我明日一早便派人接你去药王峰。”
 

    姜岁谢过刻石,又应付了一番同门们的恭贺,这才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子。
 

    今日人多,大能不少,申屠谕的幻形能骗过翠微长老,却难以骗过其他境界更高的人,姜岁怕他被认出来,便没有带申屠谕一起去。
 

    “怎么”申屠谕正靠在床上看话本,是他们下山时在书摊买的,姜岁对这些富家千金爱上落魄书生的烂俗桥段不感兴趣,申屠谕倒是看的津津有味,“你应当是赢了,瞧着却不太开心。”
 

    姜岁在床上坐下,道“渡衡没有答应收我为徒。”
 

    “意料之中。”申屠谕说,“你拜入谁门下了”
 

    “药王峰刻石长老。”
 

    申屠谕回忆了一会儿,“做个医修也还不错。”
 

    姜岁抿着唇角,“阿谕,我有事情同你说。”
 

    “嗯”申屠谕坐起身,撑着下巴“你说。”
 

    姜岁却良久没有开口。
 

    他不知道该怎么开这个口,申屠谕也没有催促,就那么静静地等着,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姜岁才说“我明日就要去药王峰了,玄一门内门不比外门,要是被人发现你是魔族,事情就麻烦了。”
 

    届时不仅和魔族勾缠不清的姜岁要遭殃,申屠谕或许也会被诛杀。
 

    毕竟近年来魔界和修真界的关系越来越紧张,大大小小的摩擦不断,已经到了一触即发的步骤,玄一门那么多大能,若是申屠谕暴露,只有死路一条。
 

    申屠谕面无表情的看着姜岁,“所以,你要赶我走了”
 

    “对。”姜岁说“你不能去药王峰,而且”他让自己的声音变的冷一些,再冷一些,“我已经成功拜入内门了,有我自己的阳关道要走,继续跟你在一起,对我的前途有阻。”
 

    申屠谕安静了一会儿,说“因为我是魔族”
 

    “你是魔族,我是修士,我们天生对立。”姜岁道“所以我们就在这里分道扬镳,你的手下不是一直想要你回魔界么你回魔界去吧。”
 

    “姜岁。”申屠谕看着姜岁的眼睛,没什么情绪起伏的道“你有时候真是比兽类还要冷血。”
 

    “是么”姜岁笑了一下,“也许我就是那么恶劣的一个人,这么久你都没有发现吗我唔”
 

    他后面的话没能说出来,因为申屠谕已经欺身吻了上来。
 

    这一次,申屠谕比以往都要磨人。
 

    就像是去拆开一份包装精美的礼物,他动作缓慢又随意,明明没有动用业火,手指也灼烫的要命,姜岁受不了的想要缩起来,申屠谕却将他手臂撑开按在床上,桎梏于自己的身体
 

    和床板之间,手指缓缓捏紧了他腿上的肉,姜岁被捏的有些痛,蹙着眉道“申屠谕,烫到我了。”
 

    申屠谕抬起他下颌,姜岁便对上了他暗红色的眼,其中仿若有火焰在燃烧,炽烈的让姜岁不敢再看。
 

    申屠谕啄吻他纤薄的、颤抖的眼皮,姜岁呼吸急促,伸出手想要推开他,却被抓住了手腕。
 

    姜岁的手腕内侧很敏感,只是被抓住都会有些背脊发麻,申屠谕还要用自己的鼻尖唇瓣去嗅闻轻吻,用柔软的舌尖去描摹微微凸起的经络的形状,姜岁受不了这样缠绵的吻,不自觉的抓住了申屠谕的头发“阿谕”
 

    申屠谕没有回答,因为他一口咬在了姜岁的手腕上。
 

    咬的不重,却也破了皮流了血,姜岁仰躺在凌乱的床榻上,胸口不停起伏,手腕的疼痛微乎其微,血液被吮走的感觉却分外明显,那种酥麻就好似有极其微小的虫子钻进了血管之中,撩拨的他全身的血管都在颤栗。
 

    “阿谕阿谕”姜岁一声声叫申屠谕的名字,到最后自己都有些不清楚是在求他放过,还是求他咬的再深一些,申屠谕舔去最后一点血迹,姜岁手腕上的伤口恢复如初,看不出任何受过伤的痕迹,姜岁却已经累的气喘吁吁,浑身都是汗,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
 

    申屠谕抱他起来,姜岁沙哑的问“去哪里嗯”
 

    “不是要我走了么。”申屠谕贴着他的耳廓,故意在说话间去吻他的耳垂,“临走之前,再看看这住了好几个月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