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下菘 作品

第 67 章 第六十七

“好久不见。”

确是许久不见了。

龙凤喜烛火光微微跳动,映照在墙上。

他一身白衣,与室内满目鲜红的景致很不协调。

面容依旧清挑俊秀,狭长的眼看过来的时候,带着天生的睥睨冷傲,与很多年前,她死时没有任何区别。或许因为多年在仙界当上仙,被万人仰望,甚至比以前显得更显清冷出尘。

只可惜,她知道,这幅皮囊之下,隐藏的是一副怎样的恶鬼般残忍冷酷的心肠。

他视线蜻蜓点水一样掠过,看她满头珠翠,面若桃花的一张脸,收拾得娇艳漂亮,还想要嫁人。

眸中已含上淡淡的嘲讽。

白茸后退了几步,背脊贴上了冰冷的门。

今日是她的大婚之日。

他云靴下肆意践踏的那一条盖头,一针一线,都是她亲手绣出来的。

烛火摇曳了片刻,她方才看清,那一丝淡淡的血腥味,原出自他手上。

男人白皙的手指间,正在缓缓淌下鲜血,白茸心一沉——那血是普通的暗红色,不是他的血,那是谁的血?

她已经退无可退,纤弱的背脊抵到了栊门上。木质坚硬冰冷,她试着推门,固若金汤,完全没有用处。

这种时候,她反而出乎意料冷静了下来。

白茸声音很沙哑:“外头那些来参加昏礼的人,他们都是无辜的,大部分我都不认识。”

“你把他们怎么了?”

“太吵。”他唇角挑起一抹轻笑,“暂时让他们安静了会儿。”

她唇动了动:“……九郁呢。”

九郁不是他的对手,几百年前她死的时候,沈长离在青岚宗就没有对手了,如今他修为更加可怕。

况且,她听外人提起过他的事情,虽然她有意避开,一直掩耳盗铃不愿听。但是大概也知道,他如今在妖界只手遮天的地位。

一切都怪她,心存侥幸,奢望自己可以还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结果,反倒把九郁也拉进了万劫不复的泥淖之中。

她眸底泛起泪意,又被强忍下。这种时候,她只能冷静下来,努力做好自己还能做的事情。

他笑了,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踹开了脚下那皱巴巴的盖头。

看她的视线,倒像是在打量一件低贱恶心的脏东西。

他似乎也没有要对她做什么的意思。

只是淡淡俯视着她:“白茸,我给过你机会。”

再见她时,他没换回原身。

若是她能老实些,他可以给她一个留在他身边的机会,一直用化身陪着她,从前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都既往不咎了。

他本也不喜她成日对着他叫阿玉。

可惜,都被她亲手毁了。

他在圆桌边坐下,用洁净术,给自己净了手,他有一点轻微的洁癖,很不喜欢弄脏手:“你是怎么认出我化身来的?”

以她低

微的修为,按理说,应不可能看得出任何端倪。

可是,她每次却都看出来了,说实话,让他很意外。

她仰脸看着他,大眼睛很是呆滞,半晌才答:“你什么样子,我都认得出来。”

从小相识,一起长大,还是她曾深爱过的男人。

若说之前不能十分肯定,那么从他枕上她膝盖的时候,她就彻头彻尾确定了。从前沈桓玉疲累时,两人独处,他偶尔会卸下人前的冷淡傲气对她撒娇,她心就酥软了,融化成了一滩水。

他也喜欢枕她膝上小憩,那时她经常会用手指描摹过他的面颊,他就睁眼朝她轻笑,笑得特别好看,还会叫她宝贝。他的宝贝。

“九尾妖狐幻化的你,也不是你。”她呆呆的,颠三倒四地说,“那幻术对我没用,我都可以一眼认出来你。”

他化成灰她也认识,不会因为易容术而认错。

沈长离显然没料想她会这样回答。

他沉默了,面上笑意也消失,只是一言不发,眸光阴冷看着她。

她仰目看他:“九郁现在还在外头吗?”

“我求求你。”她几乎要把唇咬破,面容惨白没有一丝血色,哀求道,“你放过他,留他一条性命,我保证,这辈子再也不会见他了。”

沈长离面上那点和平日不同的异样缓缓消失了。

他唇角掀起一抹残忍的弧度,缓缓说:“放过他?”

他看向那一张喜床:“世子妃今夜若是让我满意了,倒是可以考虑。”

沈长离将一物掷到她脚下。

那是一个绘着阴山纹章的腰牌,上头还沾着新鲜的血迹,那是九郁的随身物品,从不离身。

九郁真的在他手中。

她心狠狠一沉,像是被一只看不到的手揪住了,随即缓缓沉入了看不到底的深渊。

双唇都克制不住地发抖,他将她惊惶的模样尽收眼底,讥诮更甚。

白茸太熟悉他这样倨傲残忍的神情了

之前他没有骗过她。

白茸心头燃起最后一线希望。

是她太蠢,心存侥幸,觉得他会放过她,觉得她还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是她连累了九郁。

外头风声呼啸。

她在沈长离身边坐下,依旧呆滞,一动不动。

“世子妃以前不是很会服侍男人,怎么,这么久不见,忘了本事了?”他漠然道。

白茸唇颤了颤。

她向来知道他的癖好。

她还穿着大红喜服,双手不住打颤,解了三四次,方才解开了外裳繁复的系带,脱下了那一件宽大的绣着莲花缠蛇纹样的喜服外裳后,就露出里头的青红襦裙。沈长离依旧一动不动。

她咬紧齿关,又解开腰带,褪去了内底的襦裙……一件件,终于只剩下最里头贴身的小衣。

她想维护自己残存的最后一丝尊严,她毕竟还是个有羞耻心的人,只能看向他,神情

透着哀求。

可是,他眸光冰冷,毫无怜悯。

她比以前瘦了许多,单薄得像是一片纸,锁骨都凹了下去。她来青岚宗前,多年被人细细呵护精细养着,看着纤细,身上其实有肉,如今都掉得差不多了。

她抱着自己,抑制不住地打哆嗦。

感觉自己像一条流浪狗,趴在这个金尊玉贵、衣冠楚楚的清贵男人身前摇尾乞怜,他却无动于衷。

他冷冷道:“把手拿开。()”

她不得不拿开。

沈长离视线一寸寸扫过,分明没碰她一下,却让她残存的尊严彻底破碎。

他没动:他们没给你吃过饱饭??()_[(()”语气晦莫。

白茸愣了一下,看向自己,是嫌弃她太瘦了,等下不舒服吗?复生后她其实过得也不好,晚上经常噩梦,夜咳,食量也小。

她垂下眼,轻轻说:“没,没瘦。”

“也一样可以用的。”她扬起憋着泪水的眼,小心翼翼看他。

沈长离不说话了,阴沉地盯着她。

白茸想到那个沾血的腰牌,咬紧了齿关。

少女柔嫩莹洁的肌肤,在月光下散发着微光。

她原本体虚畏寒,被窗缝中钻入的寒风一激,忍不住低垂着眉目,朝他挪近了一步。

她一颗麻木皴裂的心,靠那一点点残存的自尊,涌起一阵阵悲凉。

可是,她不知道,如今除了这一具残破的身躯,她对沈长离还有什么别的意义。

发了会儿呆,她只能又靠近他,颤着手指,去解他的腰封,那腰封不知是何种质地所制,轻薄柔软,她忽然记了起来,是以前戴墨云对她提过的,仙界专供的流光雪缎。月白的底子上,用雪银线勾勒出了精致繁复的纹样。

衣裳被她顺利解开了,露出了男人紧致坚实的胸口,柔软的乌发披散在宽阔的肩上。

随后,她却又不知道要做什么了。

他慢慢笑了。

瞧她一张小脸惨白得没有血色,乖顺地跪坐在他面前,像一只初生的羔羊,强迫自己不熟练地去解他衣裳。

以前她怎么不这样听话呢,谁教她的?

她经验少的可怜,完全不知道他到底喜欢如何。

他冰凉修长的手指探了过来,忽然问:“妖祭时,你为何要赶着替别人去死?”

他给她找了活的机会,打破了预言,把她从妖祭名单中换出来,她却要自己上赶着去死。

再蠢的畜生都知道求生。

“是,是你让我去的。”她眸光有点发直,口齿不清地回答道。

白茸茫然对上他骇人的视线,陡然改口。

这样答话有些吃力,她只能木然重复:“啊……因为,因为我处处不如楚挽璃,剩下的唯一用处,就是替她去死。”

这是在青岚宗的水牢中,沈长离亲口所说的话。她至今还记得,为了讨他高兴,便原样复述了一遍。

他罕见沉默了,抽回了

() 手,一双漂亮清冽的眼,阴沉沉看着她,不知在想什么。

白茸勉强喘了口气,不懂他为何忽然要这么问,莫非是又想和她翻旧账——她死了害他和楚挽璃吵架了吗,所以他不高兴,要加倍地折辱她?

于是她低声道:“我不是故意把自己和她放一起的。”

“我出身低微卑下,天赋差,性子沉闷无趣不讨喜,不配爱你,不配碰你。只配当个泄欲的工具。”

她双目无神,木然地重复着这些侮辱人的字眼,专挑着他喜欢听的说。

以前他把她当成心尖尖上的宝贝,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和他的差距,只是甜蜜地享受他的爱情。

而后来,他们在青岚宗重逢后,她已经被他无数次身体力行告知了,她要牢牢记住,她不配,不应该奢望被他爱。

没说完。

她被一只冰凉的大手捏住了下颌

她泛着水光的眸子迷惑地看着他。

他说:“别说了。”

白茸很茫然,以为是自己说的还不够,他不满意,于是搜肠刮肚,找出了自己知道的最恶毒的话,结结巴巴说着,来侮辱自己,把自己贬低成秦楼楚馆中的妓子。尽力想让他高兴些,满足些。

他高兴了,满足了,就可以放过九郁了。

她面色和唇色都泛白,薄得像是一片纸,不断乖顺麻木地重复着这些话。

室内竟升腾起了一股骇人的寒气。

“我叫你闭嘴,白茸,你是聋了,听不懂?”

男人身上瞬间爆发出的戾气极为可怕,随着他灵力波动,整个枫谷秘境的温度都下降了。

她闭了嘴。

哦,她恍然明白了,沈长离不喜欢女人话多,这种时候,她不该和他说话。

可是,她压根不知道,这种事情女人主动该怎么办,之前她对男女之事的所有经验都来自沈长离,完全都是被动承受。也没有仔细感受到过什么。

想了好一会儿,她在他面前跪坐下来,将一缕黑发掖在耳后,想去吻他。

“我,我很听话的。沈长离,你放过他,好不好。”她含糊不清地哀求。

沈长离的眸光已经阴寒到难以形容。

还没碰到他,白茸已经被一股激烈的力道弹开,后背撞上了床架,撞得生疼。

男人披衣下榻,踹开了门,一股凉风夹杂着夜雨,从外头侵袭而来。

白茸也顾不上后背疼痛,也匆忙爬下了榻,只来得及胡乱裹上喜服外袍,就赤着脚往外跑。

凉风从外头灌入。她喜服外袍的袖子被风吹到簌簌鼓起,长发飞扬,整个人木然矗在那里。

外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下起了瓢泼大雨,俄而电闪雷鸣。

一道雪亮的闪电划过,照明了室内。

他修长的指尖拎着一个什么,黑漆漆的。

外头依旧电闪雷鸣,这种时候,白茸目力远不如他,这种时候,暂

时还无法看清外。

沈长离一抬手,将那物扔给了她。

竟是一颗头颅,咕噜噜滚到了她脚边。

显然已死去多时,断颈处的血迹都干涸了。但是双眼依旧圆睁着,看着她,死不瞑目,像是地府中来的幽魂。

“啊!”白茸看清了那头颅的五官,登时发出了一声凄利的非人的惨叫,她双目通红,随后已经跪下,膝行爬去了那一颗头颅面前。

沈长离骗了她,他早就杀了九郁。

她手指都在发颤,把那一颗头颅紧紧抱在了自己怀中。

双目发直。

她唇边流下了一道细细的鲜血。

沈长离反应极快,迅速掰开了她的唇。

她竟然要咬舌自尽,给那男人殉情。

他面色更为阴沉骇人,狭长的双眼几乎淬了冰。

被她咬破的舌尖被他强行止血。随后,她下颌直接被这个盛怒的男人掰脱臼了,再无法闭合。

白茸唇无法闭合,只剩下双手拼命抓挠。

随后,她被一只大手拎起,扔回了卧榻上。

白茸脑中一片空白,已经几乎瞬间丧失了思考的能力,还在持续地尖叫,状若疯狂,将手边可以拿到的所有东西都砸向他。

他背对着窗页,身形高大,喜烛滴下了一滴眼泪,火光被夜风摇曳,额心多了一道隐约的血色印记,让那张清俊如玉的面容显出了几分邪异的俊美。

她手边已经没有东西了,摸到自己发上簪子,拿下朝着他就捅了过去。

他躲都没躲,由着她拿着簪子刺了过来,刺了进去,在他胸口留下了一道长而深的创口。

凌乱的记忆涌入了脑海,她头疼欲裂,爆发出一声更大的尖叫,跌跌撞撞后退。

创口涌出银色的血。

他无动于衷:“怎么,不再重一点,捅穿我的心脏,给他报仇呢?”

他随手拔出了那根染血的簪子,扔到了地上。

沈长离随手拎起了她,甩回了卧榻上,在她和她新婚夫君的婚床上,从背后粗暴地占有了她。

他衣裳都没脱,眉目清濯俊美,动作却宛如罗刹恶鬼。

白茸拼命反抗,她脑中嗡嗡作响,一直尖叫,反身想去抓挠他,把自己还记得的各种术法都用了出来,都对他毫无用处。

沈长离将她身上裹着的喜服外裳轻易撕成了碎片,右手握住了她一双细弱的腕子,用最长的那根布条将她的双手捆住,捆在了床头架子上。

发簪被扔在了地上,她一头鸦青的长发完全披散开了,盖着雪白的身体。

那一颗头颅就滚在榻边,死不瞑目。看着妻子被另一个男人极尽凌辱。

这不是欢好,是一场粗暴残忍的征服。

她脑中一片混沌,似乎还回响着持续不断的尖叫。他咬着她的耳尖,在耳后说话,音色清润,却宛如恶鬼。

……

沈长离甚至都不记得她是什么时候停止

挣扎的了。

只觉得不够。

她还不长记性。

一直到后半夜,她甚至已经不再叫喊了,因为叫不出来了,嗓子已经劈了,反抗甚至都开始变得微弱。

翌日清晨,沈长离清醒过来时,卧榻上一片狼藉。

女人已经厥了过去,细弱的手腕被布条磨得血肉模糊,依旧被吊在榻边架上,面色死人一样的惨白,气息微弱,毫无声响。

昨夜他疯了。压抑了多年的欲望夹杂着要杀人的怒火,全都倾斜在了这个女人身上。

还有未融化的冰散落在榻上。

白茸有他一半内丹在体内,不排斥他的灵力,他迅速用灵力吊住了她的命。

……

室内响动实在太大,持续了几乎一整晚,混杂着女人的哭喊和尖叫。

宣阳和华渚带人守在室外,妖兵围绕了整个秘境,两人都低眉顺目,整个晚上,都没有发出什么响动来,一直默默守着,枫谷中原本的住民都被转移了出去。

沈长离以前临幸宫妃从未有过这般动静,一般进去很快就走了,宣阳知道他心里其实很不喜欢这种事情,甚至很厌恶,他本性完全不像宣阳见过的其他妖兽,冷淡得很,很难动欲。

他厌人,大部分时候都只喜欢独处。

那些女人都爱焚香,用的妖界特制的香,一个比一个浓郁,衣袖沾染了味道,他每次回来都会去沐浴更衣。

下回却还要继续去,因为他不喜欢被人认为专情深情,更不喜欢被人和一心钟情神女的天阙相提并论。

而这一次,室内响动持续了一整晚。

宣阳却想到了在别院的那一次,和华渚视线对上,对室内在发生什么都心知肚明。

一直到了清晨,吱呀一声,那一扇紧闭的门扉被打开了,有人从室内出来了。

男人身材高大,乌发披散在肩上,他怀中打横抱着一个人,被褥子裹着,身躯软绵绵的,看不清面容,只看到一头缎子般的发披散下来,身上依旧可以感觉到一点微弱的灵力。

“把最快的云辇叫来,回王都。”他声音透出一点阴骘的沙哑。

枫谷被封冻了大半,树上还结挂着冰棱,地上寒霜尚未褪去。

晨风中淡淡的血腥味尚未褪去。

昨夜,地上的血迹汇聚成了小溪,只是夜间都被人清理掉了,清理掉了痕迹,便显得无事发生了。

沈长离抱着她上了云辇,一路上,不断给她输送灵力,强行维持了她的体温。

飞马拉着云辇,不断被催促加速。

只花了半日功夫,这一架云辇,便回到了妖都中。

宫内已经早早收到了消息,好几个巫医在宫门候着,待到云辇停下的时候,迅速接过了王上怀里抱着的人。

沈长离全程一言未发,看着巫医带走了她。

汀兰宫被清理了出来,禁止任何人靠近。

宫内妃子迅速都得知,王上带回了一个女人,

宫中女子虽然不少(),但是都是被各方势力送来的(),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带人回来。

沈长离没回寝宫,在主殿中坐了一整晚。

没去看她,也没有召见任何人。

韶丹现在在兰华宫中暂住,得知沈长离回宫之后,她想去找他,却被宫内侍卫拦截了下来,怎么也不让她进去大殿,也不告诉她沈长离到底在不在。她急得团团转,终于在进宫的路上寻到了华渚,于是迅速拦住他:“沈桓玉是不是回来了,我要去见他。”

她说的口无遮拦,华渚愣了半晌,方才说:“这不是在上界,是在妖宫中,夫人最好不要称呼王上这个名讳。”

“况且,王上现在谁都不见。”

“我有很要紧的事情。”

见华渚不为所动。

她一咬牙,索性从袖内小心翼翼掏出了一件物事:“你看这个。”

她手心捧着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华渚认出,这是出自深海的龙珠,极为珍贵,却不知韶丹是在哪里弄到的。

关键是,原本应该充斥着洁净的白色雾状烟气的珠子,现在却变成了一种淡淡的血红色。

韶丹说:“其实……这是仙帝亲手交予我的。”

她能顺利来妖界寻沈长离,也是因为受到了仙界的首肯。

沈长离使用禁咒,逆天而行,身上早有魔气的事情,仙界不少高层都知道。

从仙堕魔只是一念之差,他修为太高,身份又特殊,一旦真的堕仙,入了魔界,之后三界与魔界的微妙平衡便会被打破。

新任的魔尊原本对上界虎视眈眈。

沈长离一旦堕了魔,会如何想完全不得而知,仙与魔的行事方式完全不同,况且,他飞升时,血染九重天的场景众仙都还没忘,一旦他真的成了魔,之后没有了仙身束缚,会做出什么事情来都难以预料了。

一颗珍贵的龙族来自冰海深处,仙帝亲手将这颗珠子给了韶丹,就是想要她借着便利,来监视沈长离的身体状况,一旦有异变,便立马告知仙界。

在完全入魔以前,沈长离可以定期用仙界玉清池水濯洗身体,去除魔气,但是完全入魔后就迟了。

他如今真身下凡,妖界不比仙界洁净,总会接触到一些不干不净的东西,自他下妖界之后,这颗龙珠异变频率便越来越高。

昨夜更是魔气忽然大盛,一颗珠子都被污染了大半,韶丹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暂且将这件事情瞒了下来。”韶丹说,“你去告诉沈桓玉,再拖下去就要晚了。”

仙界既然给了她这颗珠子,那必然是有后手准备。沈长离从飞升到登仙到如今去了妖界,一路手上血腥无数,这么多年,他行事极端,手腕强硬且无所顾忌,只是因为他实力超绝,无人敢明面上说什么,实际上,背后看他不惯的仇家绝不是少数。

华渚也沉默了:“我会将这件事情禀报给王上。”

华渚虽然是在仙廷有职位的仙官,但是他和宣阳一样,本是走沈长

() 离打通的仙途飞升,这么多年又都一直在他麾下做事,他和宣阳一样,比起效忠仙界,更像是效忠沈长离。因此,韶丹才会把这件事情告诉他。

“沈桓玉昨夜做什么去了。”韶丹追问。

他原本生活很有规律,昨日忽然离宫,又连续好几日不回寝宫,只在大殿,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华渚不做声,无论韶丹怎么盘问,都不再说话。

天边露出一线鱼肚白,晨曦初绽了,这座宏伟的宫阙内种着许多雪白的绒草——天阙前的一任妖君是只好大喜功,穷奢极欲的大妖,这座宫阙也是那时修建的遗址,如今这绒草没有任何观赏价值,却坚韧不拔,生命力很顽强,风吹过,便洒溢了漫天。

第三日,破晓时分,汀兰宫中有人匆匆赶了过来,说是夫人醒了,巫医说身体暂时无恙了。

沈长离缓缓扔下笔,他也两日没合眼了,眸底泛着淡淡猩红。

他去汀兰宫时。

两个小宫女正守在榻边,伺候着她,见龙君来了,都纷纷起身行礼。

白茸还在卧榻上沉沉睡着,一头缎子般的长发,被挽在了脖颈一侧,面容终于泛起了一点点血色,呼吸很不均匀。

沈长离站在卧榻边,看了半晌,开口:“她如何了?”

巫医道:“身上伤已经差不多治愈了……只是……”

这一位巫医已经很是年迈了,是被沈长离从灵山的药王谷中专门找来的,这一任巫彭的亲传大弟子。

原本沈长离找他过来,是打算让他给白茸调养身体。后来,她从云山别院中跑了,巫医还是一直留在了妖王宫中,没料想,现在倒是派上了用场。

私密处巫医不方便查看,便让他的女弟子红叶代为查看了,这几日,也大多是红叶在照顾白茸。

□□上的损伤暂时不提,宫中灵丹妙药很多,只要还有一口气,都可以治愈。

“夫人似乎患上了很严重的癔症。”巫医迟疑了片刻,还是说。

“癔症?”

一旁红叶正在配药,准备让小丫头拿去熬。见沈长离来了,她有些畏惧地看了一眼这个清辉玉树的挺拔青年,同为是女人,她对白姑娘的遭遇很是同情。

“神志不清,发狂,说各种胡话。”巫医说,“应是受到了很大的精神刺激。”

沈长离什么也没说。

巫医犹豫了片刻,长长作揖,委婉提醒:“龙君生来□□和精神都强大,十分痛楚,或许只能感受到一分,只是……对于没有这般强大的旁人而言,落在身上,十分便还是十分。”

尤其,他这样对待一个女人,绝大部分女人是都无法承受的。

他本是兽身,正值盛年,修为超绝,体格强健。而这位姑娘灵基都不稳,还是个身体虚弱的病人,如何能受得了这样粗暴的对待。

不知他有没有听进去,巫医也没再说话。

白茸之前一直在昏迷,醒来后,便开始发狂。和她说什么都没反应,除了两个名字。

提到阴山九郁,她就会开始大哭,要爬下卧榻去找他。

而提到王上,她就会开始尖叫发狂,面色惨白,反应极其激烈,要三四个宫人才按得住。

好在宫内有强大的幻妖,用了法子催眠她,方才让她安静了下来。

可是她也是有修为在身的人,这种幻术只能维持三四日,让她接受完治疗,人毕竟不能总活在幻境中,太久了会损害元神,想必王上也不会同意。

沈长离问:“怎么可以治好她?”

巫医说:“夫人身体现在很是很是羸弱,元神不稳,身上还有各种陈年的痼疾。”

“只能一步步来,按时吃药,不要再受到任何刺激,慢慢调养。”

之前在别院时,巫医给白茸检查了身体,只是身体略虚弱,之后好好调养便可以恢复。如今

再检查,发现她状况变差了许多,元神受创很严重,身体也虚弱,因是因为常年郁结于胸有心病,又陡然受了这样一场折磨。

“龙君下一次,可以选择宫中其余妃子。”巫医谨慎道。

他视线落在卧榻上的人儿,她在睡梦中依旧惨白着脸,还在微微颤抖,把自己蜷缩成了小小一团,良久,方才缓缓道:“好。”

离开前,他吩咐宣阳:“你派人把守住汀兰宫门,不允许任何闲杂人等出入,把她身边的人都换了,她每日做了什么,说了什么,都要与孤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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