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肥(第2页)

 

    可为什么呢
 

    “偷”她一个客居国公府的孤女,能得到什么
 

    总不会是想将她当作制衡国公府的把柄
 

    不,不可能。
 

    若真要选把柄,那骄横的小胖四郎比她有用多了。
 

    既然不是为了威胁国公府,那就是姜大娘子得罪人了。
 

    要囚过来百般折辱。
 

    可看那婢女模样,虽不算十分恭敬,却也不是要磋磨人的,否则,摔碎那瓷盅时就一巴掌上来了。
 

    那就是想金屋藏娇
 

    毕竟那姜大娘子浑身上下,除了坏脾气,最富余的就是那美色了。
 

    犹记她初到长安,一书生在宴上见到她,惊为天人之际,竟将她与那女主王清玄并列,并称“长安双姝”
 

    那可是女主,清贵不可及的琅琊王氏嫡女。
 

    而她一个蛮荒边城来的小娘子,竟然与她并称双姝,可见其美貌之盛。
 

    可为了美色,和国公府杠上代价也太大了
 

    不,也不对。
 

    这时代,女子若失了贞,一场大被就能掩下来,不论是把她嫁与对方作妾还是出作妻,都能将这丑闻掩了,国公府为了息事宁人,未必不会选这最经济实惠的。
 

    不。
 

    不行。
 

    她不能继续在这待下去了。
 

    姜瑶脑中一瞬间划过无数种可能,无数思绪如流光飞絮,飞过脑海。
 

    不过,在听到门外的脚步声后,她那些乱糟糟的想法瞬间只剩下一个
 

    跑。
 

    她得跑。
 

    赶紧跑。
 

    脚步声在外面停住了,姜瑶只听到一道陌生的声音,和楚二郎那等碎玉泠珠似的声音不同,带了骄狂。
 

    “人在里面”
 

    “禀告郎君,还在。”
 

    “开门。”
 

    门“啪地”一声开了,伴着一道声音“佛门清静地,你们都这般粗鲁作什么,吓到了美人怎么办去,找管叔,各领十大板。”
 

    “是。”
 

    而后,姜瑶就听到了更近的一点足音,伴随着一股清甜的桃花香。
 

    这桃花香若隐若无,萦绕鼻尖,姜瑶却不甚闻得惯,忍不住努力憋了气。
 

    来人却一眼看见了伏倒在桌边的美人。
 

    她一身月白中衣,身段在这姿态里袅娜曲折,如一截易折柳枝,真真令人流连。
 

    尤其是那露在袖口外如玉一般的长指,还有那一截皙白纤细的脖颈
 

    “果真和传言一样,是个绝色。”
 

    他赞了一声,干脆坐下,给自己斟了杯茶,以美品茶,慢慢喝下去一杯。
 

    而后,又重新站起,皂靴踱到姜瑶旁边,一只手要去碰触她眨啊眨、长得仿佛撩在人心上的睫毛。
 

    在即将碰触上时,姜瑶却蓦地,睁开了眼睛。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
 

    如烟如雾的烛光里,那双桃花眸,像盛了这世间所有的艳光,而在那波光流转里,仿佛这世上所有人都能甘愿将灵魂奉上。
 

    这人也算是阅美无数,在这大慈恩寺的一角,更有无数美人零落一生于此,可却再没哪一个美人能如面前这人
 

    哪怕是被他放在心尖、不敢轻易触碰的琅琊王清玄亦不及这一刻她眼动的风情。
 

    他怔了会,笑了“美人儿醒了”
 

    姜瑶也看清了面前人。
 

    嗯。
 

    是个陌生人。
 

    长得还是挺俊的,眉清目秀,鬓边簪花,如桃花郎,只可惜,眉间那股阴郁破坏了那丝俊。
 

    心里想着对方是谁,反正不可能是个普通的。
 

    普通人可带不起这样的发冠,也穿不了这样的锦缎。
 

    如国公府的婢女,红玉这样的,也只是比寻常百姓穿了好上一些的布,绫罗绸缎是别想的,更别提花样。
 

    可眼前人一身锦缎蓝袍,袍上不论是袖口还是袍摆,甚至袍身上,都有绣娘花费许多功夫才能绣出的卷草堆云纹。
 

    束腰革带上嵌着五块玉璧,腰间佩珏,两绺串珠垂下来,随着走动,玉珏碰撞出叮咚的声音。
 

    而从他束发用的、那几乎是从一整块羊脂玉上雕出的发冠,还有那插髻的玉簪,也都能显出其身家不俗。
 

    这恐怕不仅是不是个普通人,还是哪位世家公子。
 

    该是哪位呢。
 

    绑她,当真只是垂涎姜大娘子的美色么
 

    姜瑶原来是这个判断,可此时对上那双眼睛,又觉得,恐怕没那么简单。
 

    这确实是个酒色之徒,可又不仅仅是个酒色之徒。
 

    这就难办了。
 

    该怎么脱身呢。
 

    姜瑶撑了额,一副才醒来模样“这是哪儿啊,我头好晕”
 

    她晃了晃脑袋,面露惊恐“你又是谁我怎么会在这儿”
 

    美人惶恐,瓷作的一张芙蓉面上,此时带了惊惧,仿若有泪。
 

    来人手中捏了白玉杯,静静欣赏了会,突然过来,一根手指捏了姜瑶下颔,笑“我啊是你将来夫主。”
 

    他突然改了主意。
 

    这样的美人,若是就这般做了花肥,实在暴殄天物,不若纳回家,这样国公府将来追究起来,也不会起太大风波。
 

    姜瑶却只想往这人身上插个窟窿。
 

    不过,忍耐。
 

    忍耐。
 

    她握紧了手中碎瓷,告诉自己。
 

    还不到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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