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2页)

 

    安久久眨眨眼,抬头。
 

    三根红蜡烛并不能提高多少能见度,迟拓为了给她演示她们两人五官的相似度,和她一样前倾着身体手肘撑在餐桌上。
 

    她家餐桌只有一米长,所以两人就只能头对着头,小鸡啄米一样的姿势。
 

    安久久一抬头,刚刚洗完还带点湿意的长发就落在迟拓伸过来的手臂上,额头擦过他下巴。
 

    迟拓身体僵住,握着手机的手在黑暗里绷得青筋直冒。
 

    他不能立刻往后撤,太明显了。
 

    他今天晚上不适合再有任何奇怪的想法,他理智能控制一次,不代表能控制住第二次。
 

    “你”他语气不太好,“能不能往后面挪挪”
 

    “停电了很热。”
 

    语气嫌弃得仿佛她身上扛着个大火炉。
 

    安久久咕哝着坐回餐椅,表面看起来还和以前每一次被迟拓嫌弃靠太近的时候一样,不服气不甘心地撇着嘴。
 

    事实上,安久久也不自在。
 

    迟拓刚才洗澡用的是她家里的沐浴用品,甜橙味的,连体睡衣用的是她家的柔顺剂,薰衣草味的,夹杂着刚才喝下去的啤酒苦味。
 

    她平时对这些没那么敏感,今天却有些莫名其妙的,找到点当年雨滴闪光下迟拓的样子。
 

    昏黄的烛光变成了最好的掩体,掩盖了少年们的青春悸动。
 

    “明明你身上更热。”为了掩饰这种不自在,安久久补怼了一句。
 

    补的时机有些晚,有些怪。
 

    但是没人再提这件事,迟拓很快把话题拉了回来“你想试哪场戏”
 

    “场景二。”安久久站起来,跑到房间里摸出了一张瑜伽垫,铺在客厅空地上,“你躺在这里。”
 

    她指着瑜伽垫旁边的大理石地板“这里是河岸,瑜伽垫是护城河。”
 

    迟拓很配合,穿着那身荧光绿的连体衣躺在大理石地板上,按照安久久的指示把自己半边身体靠在瑜伽垫上。
 

    “左手放这里。”安久久指着她在瑜伽垫上头放着的糖果盒,“右脚撑开一点。”
 

    “哎呀你不要那么直挺挺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不自在,安久久试戏前的要求有点多,蹲在那里坚持要让迟拓摆出她搜出来的河边尸体的样子半边在水里半边在岸上,一边的腿耷拉着,脸部对着天花板。
 

    迟拓一开始特别配合,大理石地板很凉,他躺上去那个瞬间酒醒了一半,因为蜡烛燃烧有点缺氧的脑子也清醒了一点,那点暧昧就少了很多。
 

    可安久久还在那里喋喋不休。
 

    “你为什么要穿着荧光绿这样看起来真的很不像尸体”
 

    迟拓“”
 

    他面无表情地诈了尸,坐起来和蹲着的安久久对视。
 

    安久久迅速认错“哦,荧光绿是我的问题。”
 

    迟拓“你要不要试试场景一我来演警察。”
 

    安久久“可是我跟你眼睛对视我会笑场。”
 

    迟拓把帽子翻出来给她看那个斜眉歪眼的猫头“你对着这个就不会笑场了”
 

    安久久“起码你是闭着眼睛的。”
 

    迟拓“”
 

    他默然地继续躺平,躺好之后按照安久久的躺尸照片摆好,为了不让安久久笑场,他把猫猫头帽子叠了一下塞到脖子后面藏好。
 

    安久久这回终于满意了,她安静下来,示意迟拓闭眼。
 

    迟拓喉结很轻微地上下滚动,闭上了眼。
 

    安久久安静了很长一段时间,应该是在酝酿情绪,所以迟拓维持着一动不动的躺尸闭眼样子,怕破坏她的情绪。
 

    这感觉很奇妙。
 

    他半边身体躺在瑜伽垫半边身体躺在大理石,安久久蹲在大理石地板的这一边,按照常识,他应该会觉得大理石这边的身体更冷。
 

    身体感受的确是这样的。
 

    但是心理上,他身体靠近安久久的这半边正在一点点不受控制的开始发热,他能感觉到安久久的每一个动作,哪怕只是轻微的呼吸。
 

    她在深呼吸,深呼吸了几次以后,她试图弯腰下来靠近他,发丝坠在他手臂上,有点凉也有点痒。
 

    她应该在憋笑,因为靠近了好几次,他都能感觉到她马上弹回去立刻开始深呼吸。
 

    演戏很难,她这样的门外汉为了赚钱为了让王珊珊不用那么辛苦一头就栽了进去,他想每次都这样陪着她。
 

    外面的雨声似乎小了,也十点多了,停电又不能随便外出,这幢楼的人逐渐地都从咒骂变成了安静,他已经能听清楼下漫起来的水被雨滴溅起来的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安久久试了多久,她终于倾身过来,发丝滑过他的脸,她的手指在他的嘴唇上轻轻碰了一下。
 

    她说“我还是喜欢你现在这个样子。”
 

    贴着他耳朵说的,最开始是耳语一样的声音,后来她似乎有点忍不住笑场,最后两个字尾音带颤,所以呼出来的热气从他的耳垂一路蔓延到全身。
 

    安久久说完就整个人往后倒,再也控制不住地笑了出来。
 

    她说“迟拓你眼睫毛一直在动好出戏”
 

    迟拓缓缓地睁开眼睛,坐起来,木着脸把身体往蜡烛照不到的地方挪了挪。
 

    操。
 

    他面红耳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