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换盏 作品

只有她(第2页)

 就这样,may牵着祝留,从人群中一点点挪动到了《空洞》(empty)之前。

 当祝留从人群中踮起脚,看向这幅画的时候,她愣住了。

 画面是中国的街头,从行人的衣着来看是盛夏,画面的主体部分是一个穿着厚重的人偶服的男人,他的手里拿着人偶服的头套,黑色的头发被汗水浸湿。

 镜头是从他的斜后方切过去的,可以看到他完美的侧脸和眼角眉梢的疲乏。

 哪怕是这样的角度,这样的穿着,祝留也一眼就认出来这是谁,因为这个男人她太熟悉了。就在一个小时前他把自己送到展馆门口,还在叮嘱自己不要乱搭顺风车,记得吃午饭。

 祝留努力地仰起头,看着这张照片,看着他湿润的头发和后颈,四年前的记忆潮水般涌来。

 祝留的身体轻轻地打了个晃,may担忧地扶住她,皱眉问:“没事吧?”

 祝留摇了摇头说:“没事。”

 祝留的目光仿佛黏在了照片上,她问:“为什么这幅作品叫空洞呢?”

 may伸出手指了指说:“你看得到这个男人的眼神吗?”

 祝留的眼神晦涩中带着沧桑,她知道自己该说不能,但是她说不出口,因为她已经想像到了他的眼神。

 may没听到祝留的回答,继续说:“你能看到他在看什么吗?”

 祝留有些迟缓地说:“他,他在看什么吗?”祝留在看到这张照片的一刹就被主体部分的项逢牢牢吸引住了,她看到他的每一个细节,包括脖颈上和人偶服摩擦出的红痕与汗珠。

 可是她没有注意照片的其他了,听到may的话后,祝留向照片中项逢面朝的方向看去:

 那里是来来往往的人,花花绿绿。

 等等,不对。

 还有一个黑色的点,不大,依稀可以看出是一个坐在地上的人,穿着黑色的衣服。穿着的应该是套装,头发似乎是散着的,因为从头到脚都是黑色,看不到脖颈的颜色。

 祝留认真地看着,眉头皱起,觉得可能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自己遗漏了。

 may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留留,留留?”

 祝留微微回过神来,转头看向may,“嗯?”

 may挑挑眉说:“你觉得怎么样?”

 祝留还在思考问题,但还是配合着说:“很好,这个——”

 may打断了她说:“甜心,我是问你觉得这个男人在看什么?你是不是被他的侧脸迷住了?”

 may笑着说:“我当时拍照的时候就觉得他不光外形条件本身就很好,更重要的是整个人身上有一种很硬朗的气质。”一种绝不活在温室里的生命状态,带着点肆意生长的气息,却又不热情,相反很冷冽。

 may像点评作品一般继续说:“我觉得他穿西装一定很好看。”

 祝留突然定住了,双眼微微睁大,她想到了,他看的是她自己。

 那个时候她刚经历完华服节的初审,赶场子一般连衣服都还没来得及换就从焕颜跑去延熹上课。又遇见了程子英和魏恒,无意中得知项逢的公司倒闭了,于是又着急地赶去找他。

 那个时候她穿着一套黑色的西装,披着头发,因为摔倒和心碎坐在了地上。

 照片中那个小黑点竟然是她的背影!

 她当时以为他头也没回地走开了,那么仓皇,好像她是什么恐怖的东西一样。

 原来,他只是走过路口,绕到她身后看着她吗?

 祝留的嘴微微张开,眼睛直直地盯着照片,好像还没有从某个事实中回过神来。

 may有些惊讶地问:“留留你怎么了?“

 直到她问第二遍,祝留才回了些神说:“我没事”,目光却没有从照片上移开分毫。

 may顺着目光看去说:“我觉得这个男人应该在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还有他们背后的家庭、事业,可又发现什么都不属于自己。”

 may双手交叉,说:“当时他的目光里其实没有什么具体的东西,这也就是为什么叫empty,可能是因为他发现万千繁华或是偏安一隅都不属于自己吧。”

 祝留趁着may没注意,抬起手抹掉了眼尾滑落的一颗泪珠。

 祝留没反驳may,她没说:其实画面中的男人目光里没有熙熙攘攘的人潮,他的眼里只有她一个人。

 一对情侣在接吻,由于四号展厅人很多,空间太过拥挤,他们直接撞上了祝留。

 祝留被撞得微微上前,在她甚至还没站稳的时候,也没有找任何的支撑物,依然仰着头,看着这张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