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梦不归 作品

第6章 醉里挑灯开扇(第2页)

 被称黑刀之人不悦,“急什么?欲速,则不达。此处两侧皆为通往南方城池要道,我不信他能一直猫在深山老林不出来。”

 先前开口之人意犹未尽,“那可是上万金币的买卖,如何不急?听闻日前,追风刀客那队人堵到林肥羊,得了一颗通脉丹呢!虽不如他本人贵重,也算有市无价的宝贝!”

 二人交谈并未避讳旁人。三堆篝火处,一支支耳朵闻声竖起,索性移柴挪木,围个大圈落座。

 黑刀言道,“那丹药不过是个噱头。祝光明不为所动,皆是他手下在争抢。况且,真有如此妙药,还不给天心用了,扔出来资敌?”

 又一人插言,“说来也怪!那天心,不是神谕教护法么?传闻年纪不大,身段不差。难道也动了春心?怎一直与林肥羊黏在一起,否则,咱们早得手了!”

 黑刀有意为众人解惑,“祸兮,福之所倚。若非天心护卫在侧,姓林的早被人摘去头颅,还能轮到咱们兄弟?

 上次他们交战之地距离焰灵书斋不远。神谕教刚杀了上任司学,他二人理应不敢北行;向东是栖秀河;西边有御灵司与守军堵截;所以,咱们守在南边,错不了!”

 最先开口的汉子怒骂,“少他娘的跟老子文绉绉!之乎者也,老子听不懂,下次直说后半段。否则,将你黑刀打成断刃!”

 那汉子一手提块肉骨头,另手握拳,对着他口中黑刀用力空舞数下。

 目光却早已飘至斜前,一件孤零斗篷上。

 斗篷漆黑帽檐下露出一条月白面纱。

 另有青葱玉指,拿捏小块干粮,缓缓送入面纱底下。再取出来已空无一物,也不见其饮水。

 众人隐约猜测,斗篷底下是一女子。

 黑刀不以为意,顺大汉眼光寻到黑色斗篷。

 定神细看半晌,眉头皱起,“别怪我没提醒!这些年,你在女人身上吃的苦头还少么?近日总有临近队伍莫名全军覆没。多为尸骨无存,偶有遗迹,全是吃干啃净的骨头。你小子,别被裤腰指挥了脑袋,反落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那汉子脸色涨红,许是酒气上涌,怒道,“闭上你乌鸦嘴!寡妇文文静静的,不是你说那种人!你看,那举手投足的劲儿,比妓院花魁还要风流几分。只是不知,斗篷之下该是何种风情?”

 言尽于此,众人笑声戏谑而起。许多富含深意的目光肆无忌惮扫过黑色斗篷。

 这女人是两天之前负伤入队。若非领头的黑刀二人压制,群狼早有作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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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见斗篷宽松袖口探出一只素手,轻轻一弹,将包裹糕点的油纸团丢入篝火。

 一声砰然脆响,溅出星火点点。

 那女子冷道,“我叫黑寡妇。但,我不是寡妇。”

 清冷之声引起更加肆虐地调笑,只言片语,渐显不堪。

 黑斗篷静静听闻,未曾接话。反从袖中取出一柄黑色折扇,玉指轻缓,反复摩擦。

 “黑寡妇不是寡妇?难道是孩儿他娘不成?”

 “你自称黑寡妇,怎不见用毒?还是说,这毒,只有你男人才能见到?”

 “穿一身黑,就是黑寡妇;如果穿一身白,岂不成了白寡妇?”

 “那,那要是不穿呢?嗯?”

 “啊哈哈……”

 “大哥,他诅咒你!你叫黑刀,她却叫黑寡妇。要不兄弟们替您收拾她?给她找个夫婿,就不用做寡妇了。”

 “够了!”

 先前开口的汉子大脸涨得通红,怒声喝止众人调笑。

 旁边的黑刀不为所动,乐得手下之人撩拨那不见真容的女子。

 那汉子气不过,将骨头砸进火堆,教训众人,“都是一起谋求赏金的兄弟,怎能如此欺生?这位姑娘入队不久,正该多加照料。你们反来借酒挑衅,哪有一点儿兄长的样子?更何况,人家修为比大哥低不到哪去,当心惹恼,自找苦吃!”

 众人闻声纷纷回头,借酒肉遮挡,将目光投向四平八稳的黑刀。

 显然,之前调侃奚落之言皆是这位头领授意。不知那开口的汉子与黑刀是何关系?竟敢公然唱反调。

 黑刀抽出背后长剑,手掌缓缓抚过剑身,眼睛一直盯着黑色斗篷,未曾稍离。

 对方全无任何反应,令他惊疑不定。

 只好继续试探,“手下兄弟醉酒之言,姑娘请勿见怪。只是,你已入队两日,从未表露真容,更未通报姓名。只有一个闻所未闻的绰号,实在令人难以信服。”

 手下众人如蒙点拨,更是语出不逊。

 “我们大哥问你话呢!臭婆娘,给脸不要!”

 “拿着破扇子装腔作势,难道是你情郎送的?”

 “非说不是寡妇,把你情郎的名号报上,我们兄弟送你当个名副其实的寡妇。”

 “哦哈哈……”

 众人笑声戏谑,那汉子义愤填膺,黑刀渐觉不妙。

 黑斗篷稍动,凝脂柔荑轻缓舒展,折扇翻开,露出舞枪弄棒的剪影。

 众人顿觉烟花耳熟,一时想不起何处见过,互相交头接耳一阵,笑声渐消。

 “林肥羊!”

 不知哪个兄弟头脑灵光,想到与剪影相似的人。

 三字一出,众人惊悚。

 个顶个摸刀捉剑,挣扎起身,克服醉酒绵软,将黑斗篷团团围住。

 黑刀领着面色复杂的汉子越众而出,直面黑斗篷,“自投罗网?你可有何话说?”

 夜风横吹,篝火猎猎,月影斑驳。

 黑色斗篷轻微鼓荡,“你们与他为难,全都该死!”

 话落,折扇泛微光,一只只色彩斑斓的蝴蝶,振翅自扇中飞出,四散铺开。

 黑刀强压震惊,不露声色,指导手下举火防卫。

 不料众人手脚酸软,武器被蝴蝶一撞便失手坠地;火把亦然,数只彩蝶舍身飞扑便可轻松击落一支熊熊火炬。

 “大哥,我们中毒了!这娘们阴险得很。兄弟们手脚酸啊……”

 最先喊出‘林肥羊’的小兄弟,格外机敏,率先意识到这酸软痒麻之感不仅仅是醉酒。

 可惜,于事无补。早被蝴蝶覆盖了头脸,露骨不过迟早的事儿。

 黑刀见事不妙,转身即走。

 斗篷漆黑之色尽显,并未追赶。一手维持折扇灵光不灭;另一手兰花指出,三根银针,趁月色透入黑刀后腰。

 后者应声一震,扑倒在地,惊悚于双腿失去知觉。只好以手扒地,向前爬行,耳畔尽是手下呼喊哀嚎之声。

 黑刀咬紧牙关,默默爬行,唯恐引来蝴蝶追击。

 悔不当初,一时心痒,收个女子入队。

 多次出言假意维护黑斗篷的汉子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他想不通!一向文静柔弱的女子,怎么忽然之间更换面目,变为狰狞的猎手,如她那名号一般嗜血狠毒。

 那汉子仍不死心,只觉咽喉发干,好像适才喝得是沙不是酒,“呜,为,为什么?”

 黑斗篷轻转,似是望来一眼,“你们想杀得人,是我夫婿。取死如此,与人无尤。去吧!”

 二字入耳,一抹银光直透眉心,穿骨而过。

 嘶嘶几声,彩色蝴蝶扑向唯二两具身体。惨叫哀嚎声渐起,篝火慢慢熄灭。

 蝴蝶吃饱喝足,乖乖飞向闪光折扇,如燕投林,一晃而没。

 罗绮素手合扇,取出怀中水囊,掀起一侧面纱,小口慢饮,目光不由地投向当空皎月。

 隐约记得,每个月的这几天,林楚凡总会向母亲请安。

 思慕一会儿,罗绮收敛心绪,以掌力将骸骨震碎,随意搜捡些有用之物,披着月色向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