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下五米 作品

第126章 陆文夫开启美食之旅(第2页)

 也因为名头太响亮,里面的菜渐渐做得有点水了。到最后,苏州土着大多选择去松鹤楼。

 再然后,随着新城区建设完毕,大家又都跑金鸡湖,跑园区去吃。

 站在楼下,看着头上牌匾,孙朝阳心中一阵唏嘘:是那个味,和电影里一样。

 八十年代的得月楼是国营单位,里面既没有什么装修,也没有包间,管你是达官贵人还是引车卖浆者流,都在大堂里吃,还得先买票。

 孙朝阳掏出粮票和钱,道;“陆老师,我不懂苏帮菜,这点菜的事情还得麻烦您。”

 陆文夫也不客气,点了一个松鼠鳜鱼,一个蟹黄豆腐,一份蜜汁火方、一份鸡蛋银鱼羹。汤是腌笃鲜,都是苏帮菜的代表。

 他又问蚕豆出来没有,有啊,来一个。另外,金花菜正当时令,炒河蚌也来一个。

 苏州人吃菜讲究的是一个时令,什么季节是什么菜。过了那个时间,总是要差点滋味。

 国营饭馆的服务照例不好,但上菜快,不片刻就摆了一桌。而且,味道非常地棒。

 孙朝阳只吃了一筷子蟹黄豆腐,眼睛就亮了:竟然是真的蟹黄,良心啊!

 后世很多所谓的蟹黄豆腐都是用咸鸭蛋替代,纯粹糊弄事儿,但好在便宜。

 陆文夫一一给孙朝阳介绍桌上各种菜肴的来历,比如松鼠鳜鱼的鱼就是从太湖中打上来的,做的时候先改花刀,抹上淀粉,用油一炸,鱼肉条条竖起,分开如菊花花瓣。鱼做好,放盘里,眼睛处放一红一绿两颗小丸子,看起来和松鼠一样。

 孙朝阳夹一口筷子鱼肉放嘴里,心中又一赞:野生鱼就是鲜,甩人工养殖的五条街。穿越到八十年代的最大好处就是所有的食材都是纯天然,那鲜度在后世可吃不到。

 他不是太爱吃银鱼,主要是受不了那股腥味,但架不住陆老的热情,还是勉强吃了一口。但这口下去,顿时惊住,太鲜美了:“腥味呢,跑哪里去了?”

 陆文夫看到他惊讶的目光,笑道:“三石,你以前吃的银鱼都是干货,自然腥得受不了,我们本地人都是不吃的。”

 孙朝阳这才明白原来是这个道理,后世内陆人所吃的银鱼,不但有干货,还有冻货,自然没有新鲜打捞上来的银鱼新鲜,也失去那种风味。有的美食确实必须到原产地去吃,才能体会到其中妙处。

 至于火方,身为一个四川人,吃了一个冬天的腊肉香肠,孙同志对这玩意儿也没有任何兴趣,尤其还是甜的。倒是何情吃得上劲,浙江人嘛,谁不喜欢金华火腿?

 同样,腌笃鲜里用的也是金华火腿。不过,里面的笋很好吃,汤也香,孙朝一气喝了两碗。

 陆文夫说,腌笃鲜用了火腿,汤味浓厚,吃得多了,难免让人口干舌燥。加上笋就好,但这笋得用冬天的,取意万物萌发之初的生机才能压住其中的咸腻。用春笋或者夏笋却不行,已经带苦味了,要坏掉一锅汤的。另外,腌笃鲜这道菜很奇怪,一百个人做出来的是一百种味道。鲜的是真鲜,难吃的是真难吃,很玄学。

 像今天做这个菜的厨师已经是大师级别,听说年事已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退休,且吃且珍惜。

 众人都感叹着说,想不到这其中还有如此学问,喝酒,喝酒。

 酒是十五年花雕,大伙吃孙朝阳大户自然要可着最贵的整。

 花雕这种酒很奇怪,竟然有保质期,过了十五年就不能吃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吃的时候,可以把酒瓶放热水里烫烫,把酒香提出来。

 至于直接倒锅里煮,放进去冰糖、枸杞什么的,孙朝阳觉得那已经是堕入邪道了。

 陆文夫又谈到金花菜炒河蚌,金花菜其实就是三叶草,苜蓿的一种,炒的时候很讲火候,时间短了带草的涩味,火候过了有了筋,只能倒掉。河蚌也不好做,取的是蚌中斧足那一块肉。这肉天生带着腥味,还有浓重的塘泥味。如何加作料去味,又不让人吃出作料味道,专一享用河蚌的香甜,实在太难了。

 孙朝阳还好,何情什么时候听过这些,不觉呆住。

 忽然,旁边传来琵琶声和歌声,有人在唱苏州评弹:“太湖美啊太湖美,美就美在太湖水……”

 原来,酒楼的墙壁上挂着一只琵琶作为装饰,平时任由食客取之自娱自乐。

 那几人唱得声嘶力竭,嗓子眼里如同一张砂纸摩擦,难听到鬼哭狼嚎地步。

 偏偏声音却大,竟盖住了孙朝阳陆文夫等人说话的声音。

 孙朝阳听得心中焦躁,忍不住对正在上菜的服务员调侃道:“你这里怎么回事,这也叫[评弹?凭地叫人在间壁吱吱地唱,搅俺兄弟吃酒?洒家须不曾少你酒钱!惹恼我弟兄,砸你这鸟店。”

 何情正在吃鱼,闻言噗嗤一声,然后咳嗽,她被鱼刺卡住了。

 服务员掩嘴笑:“是有点难听哈,这不是真正的评弹。如果同志你想听好听的,可以去影剧院,那里天天都有精彩演出。”

 陆文夫也笑道:“三石如果要听评弹,等下我们去买票。”

 孙朝阳:“听什么听,能有何情同志唱得好吗?”他指着何情。

 何情刚用一口金花菜把鱼刺送下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