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有希望的年代(第2页)

 迟春早道:“朝阳,你被人诟病最多的一点是俗气,思想观念不正。那么,就写一本典雅富贵华丽的,有份量的作品出来吧。到时候,我来给你鼓吹。”

 “写本《边城》写本《萧萧》写本《围城》写本沃尔夫。”他哈哈大笑,夹烟的手指向前方:“到灯塔去,到灯塔去!”

 《到灯塔去》是美国文学家意识流小说代表人物维吉尼亚伍尔夫的代表作之一,也是八十年代文青的圣经。

 迟春早这一席话倒让孙朝阳深以为然,心中也佩服此人的学识。

 他禁不住低头琢磨,心中有了个朦胧的念头,但一时间却不得要领。嗨,酒喝多了点,老迟经济条件不是太好,喝的白酒搞不好是勾兑酒,有点打脑壳。

 迟春早也醉了,继续笑:“你别嫌弃我的酒不好,你的烟也不行,辣嗓子。等你作品弄出来,我给你弄个系列评论文章,大红了,你又该如何谢我?”

 孙朝阳:“你说。”

 迟春早:“你得包我每个月的烟酒。”

 孙朝阳:“君子有通财之谊。”

 “太穷了,我虽然是副院长是教授,其实他妈的没几个钱工资。”迟春早伏案大哭:“我想吃好喝好,想旅游,想住大宾馆,想骑本田摩托车,想住大房子,想在家里装一台特律风,朝阳,我憋屈啊!”

 八十年代是个特殊岁月,改革开放,新鲜事物如潮水般涌进来,乱花迷人眼的同时,让大家对于未来的期待提升到一个极高的程度。说是充满梦想也好,说是物欲横流也好,但希望却是有的,因为你确确实实地感受到生活在一天天变化。

 希望是这个世界最宝贵的东西,有希望,就有一切。

 不管怎么说,这是一个充满活力的世界。

 大家都还年轻,包括迟春早在内,都还处于年富力强的阶段,冲一把未必就不能创造出一个美好的未来。

 孙朝阳从迟教授家出来,一路还是在想,抄什么呢?

 哎,一本雅书,二十一世纪哪里有什么雅书。大伙儿都玩游戏,玩抖音去了,没人看书啊!而且,全是屎尿屁,全是抖机灵段子。

 这书,不好抄了。

 回到家里,天已经黑了。他在院子里冲凉,刚洗到一半,就有人敲门:“哥,哥,我回来了。”

 是小妹的声音。

 孙朝阳擦干身体,穿好衣服去开门,见孙小小提着一口大箱子进来。

 “小小,你不是在上培训班吗,怎么回来了?”

 孙小小:“哥你忘记了,要开学了。明天报名,我收拾东西,就搬学校宿舍去。”

 小小这个暑假很忙,先是去了南京天文台参加夏令营。回来后,又去上了个学校组织的电脑培训班,在宛平上课。

 总设计师邓公说“计算机要从娃娃抓起。”近段时间,各大报纸电视台都在报道娃娃们学电子计算机的事情,学计算机成为风潮。

 当然,大伙儿也不知道电子计算机究竟是什么玩意儿,管他呢,翻译两本国外的计算机书籍,先学起来再说,从二进制开始,大家来一个纸上谈兵。

 正因为不懂计算机,南方还闹出把电子计算器当成计算机的笑话。大量二道贩子开始热炒计算器,把那玩意炒成天价,无数人因为挖到第一桶金,也有无数人因为拿到击鼓传花最后一棒,成为新中国第一批个人财务破产的倒霉蛋。

 孙小小在数理化上有天赋,她下学期文理分科的时候准备上理科班,未来的理想是成为电子专家,这种培训班是必须去的。

 虽然孙朝阳知道这种班没有多大意思,但还是决定让妹妹去开阔眼界。

 “吃晚饭没有。”

 “吃了,吃了,在培训班食堂吃的。”孙小小回家后就手脚麻利地收拾起行李和书籍,明天开始又要投入到新学期的学习当中去。

 她在数理化上有天赋,但基础比起班里的土族还是差了些,希望在高二能够迎头追上,考上自己心仪的大学。

 妹妹长大了,孙朝阳也不去帮忙,就端了一杯茶水笑吟吟坐在旁边看。

 孙小小被他看得不自在,吐了一口气:“哥,你今天怎么怪怪的,你这么在旁边看着,我怎么收拾东西?”

 孙朝阳:“小小,哥想起八二年的咱们还在仁德县机砖厂的日子,那时候,我还是个大集体工人,每天上班下班,弄得浑身都是黄泥,最大的梦想是早点转正,成为国营厂矿正式工人。而你,还是个扎着两条辫子的小丫头,天天和班里的男生打架,也一样弄得浑身是灰尘和黄泥。这才两年时间,你就变成大人了。哎,时间都去哪儿了?”

 孙小小:“哥,你以后少喝点酒。”

 孙朝阳:“我出版了好多书,赚了不少钱。而你,也成为名牌中学的优等生,未来还会考上名牌大学,成为一个受人尊重的科学家。我有时候就想,如果那时我认命了,躺平了,随遇而安了,咱们现在或许还呆在四川老家,为抢一筷子碗里的肉吵架呢!所以说,人要拼,不拼一把,你不知道自己会爆发出多大的潜力。”

 是啊,不拼一把,小妹过几年就会在抑郁中撒手人寰,爹娘也会在九十年代去世,留下自己孤零零一个人在世上。

 不敢想,不愿想。

 还好,现在一切都变了。

 孙小小扑哧一声:“哥,你是不是想何情姐姐了?”

 孙朝阳:“去去去,大人的事情你少关心,快去洗澡睡觉,以饱满的精神状态投入到如火如荼的学习当中去。”

 孙小小:“哥你前一段时间工作也累,明天睡个懒觉吧,我自己一大早去学校。”

 孙朝阳伸了个懒腰:“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