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矮残破的房屋，昏暗的巷道，泥泞的路径，饥饿的孩童，半夜头上插花走向风流巷的民妇，讨要债务的地头蛇……
眼前一幕幕，无不在告诉沈昭一个血淋淋的现实。
即便是在天子脚下，依然存在着极其不堪入目的阴暗面。
回忆前世，沈昭花费近六年时间，才把长安城塑造成一个真正表里如一的天子之都。
虽然城里依然有黑暗不可见角落，但沈昭已经尽最大努力把长安城改造成心目中的模样。
至少没有夜半孩童出来抢麦麸，民妇为求一升米不得不出去卖，以及地头蛇明目张胆上门逼良为娼的荒唐事。
最起码，只要住在长安城里的百姓，给予他们最基本的生活保障，沈昭是做到了。
看着顾柠夜那双忧虑的眼神，沈昭只能叹口气，安慰道：“太后，长安弊端是日积月累造成的，
想要改变这一切，并非一朝一夕能办到，需要循序渐进，一步一步来。”
这是一句废话，前世虞汐颜登基时，朝堂被世家把控，温水煮青蛙似的改变长安阶层问题，只会遭遇更大的阻力，哪会给你什么循序渐进的机会？
只有大刀阔斧改革，下一剂猛药，逼迫士族不得不退步让出自身利益，才能真正见到实际效果。
凭心而论，前世长安这种状况真不能全怪在虞汐颜身上，其实很多原因都是早就存在的。
虞国浦在位时，就已经是这样的情况。
他也一样没有处理好国势糜烂的局面，最后和士族党派之间的斗了大半辈子，最后完败，并积劳成疾得了心衰症，索性也就摆烂了。
虞国浦是一位好父亲好丈夫，但身为帝王，他并不合格，唯一强硬的，就是顶着朝堂压力把皇位传给了虞汐颜。
或许因为虞汐颜的性格最强势，修炼天赋最为出众，也许靠她可以改变这种局面。
可谁都不会料到，前九世真正改变长安乃至整个大胤乱象，造就出一个辉煌帝国的。
居然会是沈昭这个赘婿。
只能说，虞国浦和顾柠夜的眼光，在选择女婿这一点上确实老道。
不管出于何种原因，对于大胤朝野来说，招来沈昭这个帝婿是他们一生中最为英明的决定。
回到现在，顾柠夜闻言，也是无奈叹息一声。
对于如何改变现状，她也不清楚，只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接济这些穷苦人家，尽可能的带去一丝安慰。
“昭儿，我们走吧。”
“是，太后。”
二人离开了安康坊，继续向宫门方向行驶。
途径平康坊时，顾柠夜忽然提醒道：“昭儿，昨日将我掳掠出城的歹人，就在这平康坊定闲居。”
沈昭看了一眼平康坊方向：“太后，我先送您回宫吧。”
“你跟我不回宫看看么？太上皇也很想见你。”
沈昭沉默，等同回答了顾柠夜的话。
顾柠夜无声轻叹，也没有再劝。
“吁——”
马车经过朱雀大街，距离皇宫还有半里地时，沈昭拉住了马缰。
前方一队龙武卫正向自己这边奔驰而来。
“太后，我只能送您到这里了，您多保重。”
留下一句话，沈昭跃下马要走。
“昭儿，你等等。”
顾柠夜挑开车帘喊住沈昭。
随即步下马车，走到沈昭面前，抬手整理了下他有些凌乱的发丝，并替她将脖颈前的披风系带缠紧。
直到收拾整齐后，她才红着眼嘱咐道：“昭儿，不管什么时候，
我都是你的母后，如果有时间，一定要多来看看我，
我和你父皇都一直牵挂着你。”
“嗯，太后请保重。”
沈昭强忍不舍，作揖躬身辞别，迅速隐入夜色之中。
“昭儿……”
看着远去的背影，顾柠夜忙捂住自己的嘴，努力把要落下的泪憋回去。
她真的很想把沈昭留在身边，真的很想让他成为自己的女婿。
“卑职见过太后娘娘。”
沈昭刚离开，龙武卫就跟到了顾柠夜身前，为首的将蔚立马向她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