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冒犯月凝，自然该杀。”
嬴政先是挥手示意宫人清理殿内，然后才漫不经心地回答，骨节分明的大手接过锦帕，擦拭着脸上的血渍。
他看了看乖巧闭眼的小妻子，又闻了闻身上沾染的浓重血腥味，皱了皱剑眉，命人拿来一件外袍换上。
当人关闭一个感官，其他感官便会加倍敏锐，楚月凝正是沉浸在这种状态之中。
寂静无声的环境里，求饶惨叫声、刀剑入体声、淡淡血腥味、零星争执声...都极为明显，不难察觉。
但终究未见事件全貌，仅凭想象，楚月凝压根拼凑不出真相，她顿时有些坐立难安，轻声询问。
“阿政，发生什么事了呀？我可以睁眼了吗？”
“嗯，月凝睁眼吧。”
“无甚大事，只不过是处理了一个胆大包天的男宠罢了。”
在宫人的洗刷下，殿内重新归于整洁干净，好似刚刚的血腥杀戮从未发生。
嬴政将天子剑收回刀鞘，快步返回，环抱住小妻子，嗓音低沉温柔，不复方才含着杀意的冷冽阴森。
楚月凝见男子面色如常，安心地依偎在温暖的怀中，可鼻尖却敏锐捕捉到了一丝血腥味，她猛然抬头环顾四周。
殿内的宴席摆设丝毫未变，但群臣们均是惊魂未定、缄口不言，低垂着脑袋，不敢发出半分动静。
莫非刚刚是阿政亲自动的手？
男宠？那不就只有太后有？
她不由得将视线投向赵姬，恰巧与那双桃花眼对视，里面未曾收敛的憎恨嫌恶令她娥眉紧蹙，她毫不示弱地瞪回去。
哼，就你眼睛大是吧？咱也不虚！
这样的行为在赵姬看来却是一种无言的挑衅，心底的燥热再次浮动，之前的种种屈辱加上心爱男宠之死彻底引爆了她的怒火。
“嫪毐不过是看了这个女人一眼，你就要杀了他，此等行径与暴君何异？”
“不论如何他都是本宫的人，你当众将他枭首，有把我这个母后放在眼里吗？”
来自亲生母亲的指责，嬴政充耳不闻，神色冷漠，连目光都不愿投注半分，此举无疑是在赵姬心口火上浇油。
周围的官员们也顾不得害怕了，立马竖起耳朵来吃瓜，看向太后的眼神中都不自觉带了几分敬佩。
太后当真勇啊！
仗着陛下亲生母亲的身份，辱骂完皇后又辱骂陛下。
可她已无实权，陛下也不再是初登王位、任她拿捏的十三岁少年，她怎么敢的啊？
赵氏宗族的人没有一点吃瓜的心思，他们面色惨白，冷汗直冒，生怕太后惹怒陛下，一个个眼底满是哀求之色。
他们不想跟那位男宠一样被砍成人彘啊！
他们的命也是命呐！
然而怒火中烧的赵姬却不管不顾，或许是宣泄今日被冷待轻视的气愤，也或许是宣泄直面死亡的恐惧，她的言辞更加激烈恶毒。
“好好好...看来你如今是翅膀硬了，连本宫这个亲生母亲都不认了！”
“果然他们说得没错，你的确刻薄寡恩、冷血无情......”
“生养之恩大于天，苛待母亲，有违孝道，汝实在不堪为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