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鹿 作品

281. 无心插柳(补) 德不配位,双枪之道……(第2页)

    大家都会想,连我都打不过,那算什么第一?过家家的第一?


    真正的天才,那可是能打穿上下一百岁毫不夸张的,这点能力都没有,那就是德不配位。


    这种严酷而挑剔的评判标准,固然让人不适,但正是欲戴王冠者,必承的重量。


    三人这才发现,原来围观的人里,有近四成是往届,甚至是上三届、上四届的弟子。


    这些人人均练气后期,平日里都是住在自己的小院里,深居简出,因为云间学堂的课程已经完成,所以只需要忙自己的事,修炼、闭关、出门历练,努力筑基……过着无比低调而单一的生活,几乎不出现在公共场合。


    和他们这些才入门几年,到处高调撒欢,鸡毛蒜皮的小事都恨不得闹得沸沸扬扬的新弟子截然不同。


    他们的生活就像两条平行线,平日里鲜少听见彼此的声音,而今,因缘际会,两条线竟然重合了!


    傅长宁也第一次,进入了他们的视线。


    进入了这样一群沉默的大多数的视线。


    她的名字,第一次,真正意义地响彻了整个外门。


    而非只局限于同届和还算活跃的上一届。


    这种未知影响的变化,让三人隐隐有些不安,但更多的,是身为朋友的与有荣焉。


    看,她就是这么厉害!


    无论放到哪一届,都是最出挑的!


    台下在议论什么,又有着什么无形中的变化,通通是台上的人所不知晓的,两人依旧在激烈缠斗中,倒是侧边的裁判跟着听了一耳朵,眼底兴味连连。


    能让这样一群傲气的小家伙认可,不容易。


    不过,这些小家伙也确实该受受打击了,只有被后辈轻而易举超过,他们才会知道,自己引以为傲的傲气和天赋从来不值一提。


    天赋,那是什么?早该丢进垃圾堆里的东西。


    在归元宗,真正脱颖而出的人,拥有的从来不只是天赋。若只抱着那三瓜两枣故步自封,这辈子也只有练气筑基的命。


    否则门里那么多单灵根的,怎么出头的,反而不及关山越这个四灵根?


    人群里,之前在路上听见其他人的议论,没忍住偷偷赶来观赛的白少群脸色惨白。


    他就是门里那么多单灵根的一个,曾经也自以为天赋绝世无双,必能成为下一个姬如烈,光耀他天水白家门楣。


    而今,看着台上那个修为和实力已经远远超过他的少女,再看自己仍旧只停留在练气九层的修为,久久未褪的心魔再次升起,一口心血忽而涌上喉头。


    噗——


    白少群吐血不起,昏迷过去。


    一时引发人群骚动。


    没片刻,有刑法峰的弟子上前,将他抬了去看医修。


    很快就没人再关注这件事,他们的注意力重新回到台上。


    台上二人,俨然已经到了分胜负的关键时刻!


    此前,傅长曾宁出其不意,用法术种子爆破了关山越的右手。


    虽然关山越闪避及时,但半边手掌被震伤,依旧使得他无法再使用左手。


    回归单枪的关山越下手依旧凌厉,步步逼人,但他终究是用双枪的,单枪让他丧失了最大的优势——严密而无漏洞,四面八方无死角的攻势,加之又没有寻常长枪的一寸长一寸强优势,一下落在了下风。


    之后,关山越虽然也凭借强大的战斗经验,挽回了一部分劣势,并让傅长宁接连吃了几个瘪,但台下但凡眼光刁钻的,都看得出,情况并不乐观。


    说到底,对面这个姑娘下手的眼光太刁钻,法术也太灵活多变,灵力更是深不可测。


    几次关键的出手都是直攻对手死穴去的,且往往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攻敌所不备之处,让人防不胜防。


    反观关山越,他虽然强,但强在均衡,强在攻势,而并没有寻到对面明显的漏洞。


    ——倒不如说,对面这个少女就没有露出过漏洞!


    按理说,身为法修,她最大的劣势应该是身体素质,是灵力续航不足,是水木二系不擅长战斗。


    但谁这些在她身上都不是劣势,她体能强到能用徒手硬扛关山越的双枪,灵力续航打这么久也没有半点慢下来,水木二系更是无比强势。


    这怎么打?你说这怎么打?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场比试结局已定,不过是想看看还有没有翻盘机会罢了。


    但他们很快就失望了。


    关山越确实还有压箱底的招数,但他所有招式都是建立在双枪的基础上。


    他这一辈子,学的就是双枪。


    单枪无法发挥他真正的威力。


    而对面的姑娘,则还留有大把余力。当藤蔓和枪再次撞上时,绿意在其中飞快蔓延,这一年里新领悟的木封之术,低调而又强势地,瞬息将枪木化!


    “我输了。”


    关山越声音沙哑。


    他身形魁梧,布衣染血,凌乱的黑色卷发将半张沧桑的脸盖过,眼窝深陷,加上一脸的胡渣,那一瞬间,竟无比苍老。


    傅长宁将木封之术解去,终究忍不住道。


    “既是双枪,您以后,还是要护好您的双手。”


    对这样一位强大而坚韧的对手,她始终抱有很强的好感和尊重。


    哪怕此时说这话显得有些好为人师,可能不太讨喜,她也还是说了。


    “我想,双枪之道,亦是双手之道。”


    “直至您能以身化枪的那一刻。”


    关山越似乎愣了下,随后低头,看向自己粗粝,满是茧子和疤痕的双手。


    那上边是他一百多年来,所有关于枪的记忆。


    “双手之道……”


    “以身化枪……”


    他喃喃自语。


    从来没有人和他说过这些。


    一百多年里,他一直艰苦而笨拙地练着双枪,风霜雨雪,从未停过。


    双枪就是他的至宝,为了它们损伤身体是家常便饭,他从未在意过自己身体的感受。


    而现在,有人告诉他。


    双枪之道,亦是双手之道。


    以身化枪,同样是他的道。


    好似一把斧头,劈开了他一直以来昏暗无光而苦苦坚持的黑夜长路,透出了外边的一丝亮光。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知道自己为何迟迟无法筑基了!我知道了!”


    “哈哈哈我知道了!”


    他忽而癫狂大笑。


    所有人皆是一愣,却见台上的男人用受伤的左手重新握住另一把枪,丝毫不顾血往下流,自顾自在台上舞了一把双枪之法。


    当真如霹雳惊弦,似电光夜闪。


    可见百年功力。


    然而下一刻,他折断双枪,将之高高抛远,不管不顾,一路向山下奔去!


    七日后,关山越成功筑基。


    在他一百六十岁,所有人都叹息,说他残年衰朽,此生已无望大道这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