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甜心？”梅琳又喊了声。

    “啊！”

    蒙妮好似如梦初醒，被吓了一跳。

    梅琳余光扫了眼阳台外面的空地，发现四周很是空荡，一位保镖都没有。她心下莫名一紧，牵起蒙妮的手准备回客厅，随口问了句：“你在看什么呢？”

    听到这个问题，蒙妮忍不住又看了眼某个方向，而后压低声音小声说：“妈妈，怪物正在看着我们。”

    这个回答差点让梅琳心肺停止跳动，恐惧从心底扩散，她不假思索地拽着蒙妮蹲下，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好一会才缓过劲来非常严肃地对她说：“蒙妮，你不该编造这种恶作剧，你这样会吓坏我的！”

    蒙妮抬头看着母亲，眨了眨深蓝眼瞳，小声说：“可是我真的看见了，它黑乎乎的，一动不动站在角落里。”

    迎着孩子清澈的眼眸，梅琳眼眶蓦地一酸，在眼泪滚落之前让蒙妮的小脑袋贴在自己怀里。她太清楚蒙妮的性格了，正因为无比清醒地认识到这一点，她才无法欺骗自己，认为这依旧是她的恶作剧。

    想到自己曾见过的惨案现场，梅琳将眼泪擦在手臂上，克制着哭腔亲吻蒙妮的发顶认真说：“我相信你，但你要记住，这些怪物会杀人，它们已经杀了很多很多人。你以后就算发现了它们，也一定要躲远一点。”

    “可是院长说我们所有人都被怪物寄生了。”蒙妮带着些许不解，“什么是寄生啊？”

    梅琳瞳孔剧震，盯着蒙妮的眼睛急声问：“你听谁说的？”

    “之前我跟伙伴玩捉迷藏，我躲起来了，正好听到院长小声跟另一位叔叔说。”蒙妮如实回答。

    “院长一直在跟我们说怪物会被消灭，我们的生活会恢复。”梅琳说着又抱住了蒙妮，“这件事你有没有跟其他人说过？”

    “没有。”蒙妮说。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蒙妮你要记住，除了我跟爸爸以后不管谁问你都不要说。”梅琳再三叮嘱道。

    蒙妮不明白：“为什么不能说呢？这是爸爸说的，需要保密的内容吗？”

    “对，现在大家都觉得危机会过去，如果你告诉了其他人，他们会害怕，甚至会因此伤害你……”梅琳非常详尽地向蒙妮解释了其中的利害关系，确认她真的明白这件事的重要性，才略松了口气。

    在接下来的交谈中，梅琳得知蒙妮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现怪物的踪影。但绝大部分时候，怪物都是黑乎乎的一团静静待在角落里，没有移动过。

    梅琳实在是太担心蒙妮的安全了，她通过新疗养院的通讯手段，联系了兄长希望他能来一趟。次日，在列车站台送别扎罗夫的男人穿着大衣风尘仆仆地赶了过来。

    客厅里，梅琳带着蒙妮坐兄长对面，把蒙妮见到怪物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

    “怪物确实是越来越多了，但最近这段时间怪物猎手的表现也非常不错，怪物数量急剧下降。”里森安抚说，“根据我们的研究，这些怪物白天的活动频率很低，夜晚只要不独居，基本不会出事。”

    “我会安排一批怪物猎手过来把新疗养院附近的怪物解决，你跟蒙妮平时除了早点睡，也要注意身体，这些怪物更喜欢针对状态不佳的人类。”里森说。

    怪物猎手，赵如眉本能地想到玩家。

    第八赛区就是个大杂烩，什么国籍的玩家都有，像这种局势玩家之间的针对反而会弱一些。

    解决完新疗养院的怪物问题，梅琳犹豫说：“扎罗夫那边，有跟你们联系吗？”

    “没有。”

    里森宽慰说：“站台那边的电报需要中转，而且暴露风险太大了，他不太可能使用。就算他有传讯，说不准人比传讯更快回来了，他只是送撤职与调任的盖章文件，不会有太严峻的冲突的，你放心吧。”

    纽黑市高层换届，内部斗争结束之后，其它地区的一些爪牙自然需要拔除。作为本届高层的刀，扎罗夫是机构里最快的那一把，梅琳心里清楚他出门或许比留在纽黑市更安全。

    目前纽黑市需要里森他们维持秩序，梅琳跟着他来到门口，里森就先抬手示意她不用送了。

    随着里森离去，母女两人回到客厅里，蒙妮乖巧问：“妈妈，我接下来要一直待在房间里吗？”

    梅琳想了想，朝她摇头。

    比起蒙妮跟小伙伴出去玩，她更不放心蒙妮一个人待在屋子里，里森说过不能独居。她虽然也可以跟蒙妮一直待在房间里，但这一定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她到时候又该怎么解释？

    出于对蒙妮懂事的信心，梅琳认真地跟她探讨，接下来怎么生活才能最大程度地保护自己。首先绝对不能一个人，不管去哪，哪怕只有小孩跟着也要多带几个。其次就是不能去没有人的建筑、巷子、角落……

    总之在规定了数项行动准则后，梅琳才让蒙妮调整好状态，带着她离开房间。

    梅琳依旧去护士站帮忙，而赵如眉干脆利落地切到了蒙妮的视角。事实证明她这个决定没有做错，蒙妮一天逛下来，自己能发现两三处黑影。虽然会紧张，但她会很快保持冷静并带小伙伴们远离这附近。

    赵如眉则因为注意力一直在四周，一天下来能发现十几处。这还是蒙妮途经过的路径，她没经过的地方藏匿着多少黑影，简直难以估计。不过这些黑影确实如里森说的，比较迟钝木讷，乍看没什么威胁性。

    里森拜访后的第二天，新疗养院封楼。除了工作人员，所有人都接到通知要在房间里待一天。赵如眉视角的蒙妮带着几个小伙伴拼积木玩魔方再看看故事书，这一天过得格外充实。

    新疗养院解封后，一切仿佛又恢复到了原来的安宁平和。除了食堂里的蔬菜与水果的种类有所减少之外，并没有其它问题。然而紧接着，便是那些本该有让小孩子们害怕的保镖叔叔站岗的位置，空了下来。

    原来的保镖叔叔不知道去了哪里。

    对于他的离去，这些小孩反而有点高兴，这样一来就少了一个吓唬他们的大人了。有天下午回到住所，蒙妮发现桌上与角落里多了一些蔬果，她好奇地扒拉着袋子发现里面是面粉，还有一些绿色的豆子。

    蒙妮有问母亲为什么把这些东西放在客厅里，母亲说是为了之后自己做饭提前做准备。她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本来想去阳台，结果一扭头就看见站在阳台里的高瘦黑影。

    蒙妮瞪大了眼睛后退两步，下意识去扯母亲的衣物。

    梅琳一边问怎么了一边回头，恰在这时黑影闪离了原地。在梅琳的视野里，空荡的阳台上空无一物。

    “我……”蒙妮想说话，但话仿佛堵在了嗓子眼里，让她没办法像往常一样流畅地表达。她扑进母亲怀里，把人抱得紧紧的。

    梅琳有所猜测，低声说：“你刚才是不是看到了？”

    “嗯……”蒙妮闷声回答。

    “别怕，房间里有很多防身的东西。只要它们敢进来，我会把它们全部赶出去。”梅琳坚定说，有时候害怕得久了，头脑反而更清醒，更明白自己应该做什么。

    这个晚上蒙妮睡得很不安分，像是做了噩梦，身体一直在抽搐。好在梅琳察觉得早，及时把人叫醒，后半夜一大一小依偎着都没怎么睡。

    当阳光透过窗帘照进卧室，这预示着新的一天开始了。蒙妮打起精神洗了把脸，跟着母亲出门，结果发现不少人正围在不远处的房门口。

    蒙妮悄悄数着对面的房间数量，小声对母亲说：“伯克住在那里，他们为什么都围在伯克家的住所？”

    “……我们先去吃早餐。”

    梅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牵走了蒙妮。等到了餐厅，跟蒙妮短暂分开后，再相聚她才说伯克家搬家了。

    “搬家？他们搬去了哪啊？”蒙妮满脸好奇问。

    “我也不知道。”

    梅琳预判她的问题说：“我们要等你爸爸回来，所以我们不会搬。”

    “好吧。”想到平时内向腼腆但很大方的伯克，蒙妮脸上满是遗憾。但她很快就因为小伙伴来找她玩，而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专心讨论着玩什么的问题。

    蒙妮察觉到新疗养院跟以前不一样的时候，是餐厅里不再供应食物，是已经很难看到保镖叔叔们的身影，是原来十几个小伙伴只剩下一两个，是第二天早上推开门过道空空荡荡的时候。

    而此时第八赛区的回放早已经结束。

    “妈妈，他们都搬走了吗……”蒙妮抬头问。

    梅琳伸手将她抱起来，边走边低声说：“是啊，他们搬走了，我带你去图书馆再拿点故事书。”

    蒙妮知道自己跟母亲之所以还没有搬走，是为了等爸爸回来接她跟母亲。要是她们也走了，爸爸回来会找不到她们。只要爸爸可以回来，不管在这里等多久她都愿意。

    蒙妮下定决心，双手抱着母亲脖颈一抬头就看到过道对面站着一个高瘦黑影。它拥有像人类一样的手和脚，手里还拿着一个彩色的魔方在转动。

    蒙妮闭上眼睛把脑袋埋在母亲肩膀上，不愿意去看它。

    梅琳把所有力气都用在了托着蒙妮双腿的手臂上，这让她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害怕与顾虑建筑里的黑影。当抱着孩子来到阴沉天空下，梅琳才如释重负地把蒙妮放下来。

    餐厅、食材库房、图书馆……它们无处不在。

    这让梅琳有种错觉，仿佛她们才是新疗养院里的异类。

    “妈妈，你饿不饿？我做饭给你吃。”蒙妮看着坐在椅子上发呆的母亲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