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11.18更新(第2页)

 美丽的羽纱衣透着她白皙透亮的肌肤,像沐浴在舞台上那一束聚光的精灵。

 她的腰又直又细,后背纤薄,脖颈修长,坐在钢琴前微微颔首的姿势,便已经美得仿佛在发光。

 当指尖律动,柔美曼妙的琴音缓缓飘出,整个礼堂都似乎跟随着她,沉浸到了新的世界。

 台下的领导们都不约而同地舒展着眉头,睁大眼睛享受着这无比美好的画面。

 漂亮得像仙女的身影,余音绕梁般的仙乐,还有这如梦似幻的灯光。

 可忽然,琴音发生了变化。

 变得压抑、低沉,透着一股浓浓的绝望感。

 领导们赏心悦目的表情也渐渐凝固,眉头都先后微微皱起来,有些不解地望着眼前的舞台。

 灯光也暗了。

 时蔓漂亮精致的侧影也似乎笼着一层薄而深的忧伤。

 领导们越听,就越坐立难安,甚至有些都不由坐直身体。

 忽然,一道急光打过来,琴音骤变。

 澎拜、激昂,琴键被坚定而有力的按响。

 时蔓的腰背挺得比任何时候都直,眼里透出坚韧的神情,好像不会任何东西隔断。

 钢琴曲变得像一条奔涌的河,流入大海,又好像是暴风雨来临时在海上航行的一艘船。

 那不是一种愤怒的情绪。

 能从琴音里感受到的,是无声的抗争。

 在场的许多领导都是从建国以前经历了风风雨雨走到现在的。

 时蔓的钢琴曲,让他们莫名其妙地产生了一些共情。

 甚至有些人的情绪被煽动,忍不住目露泪光。

 他们也曾经历过绝望黑暗的时代,也曾被大山压迫,被狂风暴雨摧折。

 但他们都坚定不移地往前走,抗争着,努力着,一直坚持到了现在,见到了风雨过后的彩虹。

 …时蔓的演奏却没有归于风和日丽,她的琴音在抗争与逼迫战斗到极致时,戛然而止。

 领导们皱着的眉头因此皱得更紧,因为没有看到时蔓所演奏的最后“成功”而揪心。

 他们都想看到她的抗争成功来着,怎么就结束了呢?

 散场的灯光亮起。

 时蔓站在光线中,看到台下领导们的表情,她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知道她的目的已经达成一半。

 而台下的观众席里,坐在第一排那位‘龙哥’的父亲,时蔓的目光从他身上一扫而过,再次朝大家鞠躬谢幕。

 “感谢领导们的聆听。”

 中间的大领导是上沪市的胡市长,他平时很忙,很少抽空来看演出。

 没想到今天偶尔来看一场,了解一下钢琴艺术,反而发现一位挺有趣的小姑娘。

 胡市长还坐在座位上没动,其他人也就都没起身,等着胡市长先走。

 谁知胡市长仍没起身的打算,反而叫身边的秘书要来话筒,问起台上的时蔓。

 “小姑娘,你年纪轻轻的,怎么会即兴演奏出情绪这么厚重的曲子?你给它取名字了吗?”

 “取了。”时蔓脆生生地回答,停顿几秒,才说,“我叫它,无声的抗争。”

 胡市长就是对时蔓这首曲子很有共鸣的一位。

 他听着就想起自己曾经峥嵘的岁月,努力抗争的那些年,奋起的血与汗,付出的青春。

 但他不理解的是,“既然是抗争,怎么能无声呢?如果要抗争,就应该大声喊出来,要挥洒用最热的血,发出声嘶力竭的声音。”

 “……”时蔓握紧手里的话筒,垂眸苦涩地笑了笑,“我不敢。”

 胡市长面色凛然,察觉到时蔓身上有故事。

 果然,时蔓攥着手,低头说道:“我怕我发出的声音还没被别人听见,我就已经被埋到地里去了。”

 胡市长了然,“就说你这样的小姑娘怎么能弹出这些情绪来,这是被人欺负了?你只管说,既然我在这儿,就一定会为你做主。”

 时蔓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我弹的钢琴曲,就是我的故事……”

 她早就将一切都准备好,只需要找到这个契机,说出来。

 当着几乎上沪市所有大领导的面,说出来。

 起初的美丽平静,是因为她和妹妹过着开心快乐的日子。

 之后的黑暗压抑,是因为妹妹离开了家,去了边疆,还祸不单行的,被拐卖了。

 而再往后,那面对强权的无声抗争,便是时蔓来到上沪市后,从去合兴村找妹妹说起。

 领导们一个个都听得捏起了拳头,他们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人,这样的事,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如此胆大妄为。

 “那是谁的儿子?”胡市长皱紧眉头,扫视一圈,“谁敢包庇儿子做这些事?他是没有王法了?觉得自己能当着土皇帝了?”

 胡市长气得一拍椅子的扶手,就立马见第一排靠左边有人缓缓站起来,头几乎快埋到地里去,捂着脸说不出话,“老胡,我、我……我是念在我老婆难产死了,所以对我那儿子宠了一些,但我可不敢包庇他去干些违法乱纪的勾当啊!”

 “王德海!你太让我失望了!”胡市长气得脸色铁青,站起来道,“你有没有包庇你儿子违法乱纪,还有你自己有没有滥用职权这些事,都等着回去好好查清楚吧!我在这里先不妄下定论!”

 “……但你那儿子顽劣不堪,我曾警告过你好几次,你是怎么和我保证的,你还记得吧?”胡市长冷冷瞪着他,“我看你这就是在溺杀你儿子!”

 王德海痛苦地闭上眼,脸色苍白难看得几乎快要晕厥过去,整个人都摇摇欲坠,要靠身边的人扶着。

 胡市长稍微收敛神色,回头对时蔓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时蔓,是京北文工团的。”时蔓自报家门。

 胡市长点点头,承诺道:“你放心,这事我管了,一定把你妹妹给你安安全全带回来,还有那个王龙,他犯了些什么罪,拐卖了哪些小女孩,做了什么坏事,我们都会给人民群众一个交代的!”

 时蔓很高兴,知道自己这次是赌对了。

 幸好这位最能说得上话的大领导对她弹的钢琴曲很有感触,引出这些话后,他也十分认真负责,公正廉明,嫉恶如仇。

 时蔓抿着嘴笑,连忙迎过去说:“胡市长,我送送您,要不是您,我真的都不知道要怎么才能找回公道。”

 胡市长没有拒绝,他往外走着,忽然想起来,又交代身边的秘书,“合兴村的那个村长,不能再继续干了,我们要的,是不畏强权的干部,怎么能因为害怕,就带着所有村民都屈服于罪恶的那一边呢?”

 “……还有那个公社书记,功过相抵吧。我们不需要会审时度势的干部,我们要的,是什么都敢说,都敢干的干部。”

 胡市长指指时蔓,“喏,像她这样敢作敢为的,就很好。”

 秘书连忙应是,配合地笑道:“时小姐,希望以后等您把妹妹找回来了,我们还能听到您这首曲子最后幸福的终章。”

 “对。”胡市长也笑了笑,“刚刚那曲子结束得太突然,我这心里到现在都不舒坦呢。等解决完了这桩事,可得等你再演奏完抗争胜利的那一部分。”

 “一定。”时蔓弯起唇角,眼角眉梢都是春风般的笑意。

 身后不少领导们也都在小声议论着,对今天这事,引以为戒。

 而王德海,则一个人沉默地走在中间,面如死灰。

 …

 他不知道的是,自己那惹了祸的儿子,此刻正带着一帮人守在上沪大学的门口。

 十几个大男人,吊儿郎当地叼着烟,圈着一个小女孩,瘦瘦黄黄的,正是时葵。

 平头男也在,他摩拳擦掌着说:“听说今天那个时蔓不用上课,只要演出。这演出就快结束了,等我让人给她去送个信,就说她妹妹在我们手上,谅她也不敢不出来!”

 “只要她出来,落到我们手上,有她好看的!”平头男恶狠狠地说。

 龙哥却手一摆,“悠着点儿,像她这么漂亮的,可少见。”

 他耷拉着眼皮,掸了掸烟灰。

 平头男会意过来,”龙哥是打算将她……”

 “虽然年纪是超过了,但念在她那张脸蛋的份儿上,可以破例。”龙哥挑起眉,“还有,看她那样儿,就是个雏儿。”

 “……送走之前,得先让我过把瘾。”他舔舔嘴唇,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