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11.29更新(第2页)

 “救命啊!!!”一狗子慌不择路,边叫边跑,完全把时蔓忘在脑后,也顾不上抓着她一起跑了。

 那女人太累赘,可别拖累死他。什么都没有他的命重要。

 他一边跑还一边喊,“别吃我!你们去吃她啊!”他指的是他留在原地的时蔓。

 可他已经来不及回头去看时蔓到底怎么样了,他只能埋头狂奔,一味地跑,腿都跑酸跑细了,也不敢停下来。

 狼群在身后扑来的风都带着血腥咸重的味道,一狗子害怕得不行,心都感觉蹦到了嗓子眼。

 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远,但的确是使出吃奶的力气,一刻都不敢喘息松懈。

 忽然,一声枪响,在森林里回荡起来。

 不仅把一狗子吓得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也将奔跑着的狼群都惊得警惕万分地停住。

 一狗子摔在地上爬不起来,只能抱着脑袋不停地喊“别吃我别吃我”“要死了要死了”。

 可他这么哭丧了好一会儿,想象中的疼痛感却没有降临,甚至狼群的那些呼号声、粗重的呼吸声也都不见了。

 一狗子愣了愣,傻傻地抬起头来。

 刚刚那些凶神恶煞的狼群全消失了,眼前多了一个穿军装的男人,长得很俊,跟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谢谢谢谢!”一狗子缓过神来,长松一口气,对着凌振作揖感恩,“多亏了您啊,不然我就进狼肚子里了。”

 “……这位大哥,你叫什么?赶明儿等我挣了钱,一定好好报答你!”一狗子抹了下脸,鬼门关里走一遭,他不由又哭又笑。

 他打个滚儿从地上翻起来,拍拍身上的土,殷勤地弓着腰凑近凌振,“大哥,你在看什么?”

 谁知他一靠近,忽然就被按趴在地上。

 凌振毫不客气地用枪顶着他的太阳穴,表情冷厉。

 一狗子浑身比刚刚抖得更厉害,几乎成了筛子,“大、大哥,你这是干嘛?我、我没惹你吧?”

 凌振一字一顿问,“被你拐进凌家沟的人呢?”

 “她她她还在那边。”一狗子随手一指,吓得哆嗦,“我——”

 还没说完,就看见跑过来一群步伐整齐的战士,脚步扬起四周的尘土。

 “报告首长,我们来晚了!”大家齐声地喊,又把一狗子震得心肝直颤。

 凌振已经抬脚,“分开找,人就在这附近!”

 他急步离开,都不多说一句怎么处置一狗子。

 幸好钟临还在,他赶紧拿出绳子把一狗子捆起来,拍拍他的脸,“清醒点,别想跑。”

 “你们、你们这是……”一狗子真的很慌,这么多战士拿着枪,就算只是背对背将他围成一圈,那震慑力也丝毫不比刚刚的狼群小。

 “还没明白吗?”钟临冷嗤一声,“你拐的,可是我们团长夫人。你自己想想,之后该怎么办吧。”

 “团长、团长夫人?!!!”一狗子惊得嗓子都破了,“她怎么不早说啊?!”

 完了完了,这比被野狼咬死还可怕,至少死得痛快。

 可现在一狗子知道自己招惹了这样惹不起的大佛,那得脱多少层皮啊?他简直都不敢想下去。

 经过重重惊吓,一狗子往后一栽……彻底晕菜了。

 …

 因为一狗子大叫着逃跑,吸引了大部分狼群的注意力。

 所以留在原地的时蔓这儿,就只剩下几匹狼在虎视眈眈盯着她。

 幸好时蔓了解狼的习性时,也顺便看了一些如何躲开狼群攻击的办法。

 她面对着狼群,让自己看起来尽量高大,并将身子往后移。

 同时,模仿着凌振看人或物时的眼神。

 时蔓对凌振再熟悉不过,所以学他的时候,也能学出几分神似。

 那几只狼似乎被她唬到,谨慎地停在不远处,紧紧盯着她,两只前脚呈防备的姿态,又好像随时准备扑上来。

 但时蔓反应很快,趁它们不备,她已经手脚并用爬上了树。

 说起来,时蔓学会爬树还得感谢凌振。

 去年的野营拉练时,他把“爬树”加入了她们的野外训练课程里。

 当时,她学得灰头土脸的,被树皮蹭得衣服脏兮兮的,和其他女兵还一起抱怨过凌振。

 没想到现在却有了这么大的用处。

 她会爬树,狼不会爬树。

 等它们扑过来,也只能气急败坏地在树干上挠几爪,嗷呜地张着獠牙。

 时蔓坐在还算牢固的树枝上,总算松了口气。

 她拍拍口袋,刚刚把一狗子慌不择路没来得及带走的干粮和水也都带上了,就跟它们在这儿耗,看谁耗得过谁。

 坐得这么高,时蔓极目远眺,能看到绵延茂绿的树冠,还有望不到尽头的海洋般的绿林。

 这里就是凌家沟,是凌振努力生存下去,从小到大过了十几年的地方。

 她没管底下那些虎视眈眈的狼,不给它们眼神,它们也就会渐渐无趣离去,于是便开始撑着下巴胡思乱想。

 不知道凌振小时候在这儿会是什么样子。

 他说不定还爬过她正待着的这一棵树,又或者底下这几匹狼还是和凌振一块长大的。

 时蔓想着想着,忽然好像看到了凌振。

 她坐直身子,可树林之间门太茂密,风一吹许多叶片晃动,眨眼间门又什么都看不到了。

 …凌振还在医院休养,怎么会来这里。时蔓心想自己一定看错了。

 她让车站百货商店的人去送信,也只是通知凌振派人来救她,可没想过他会亲自来。

 所以她也不知道,刚刚她没看错。

 那人,是凌振。

 他因为着急,独自冲了过来,和钟临还有其他人都走散了。

 等他意识到诺大的森林里只剩下他一个人时,瞬间门四肢僵住,脸色开始泛出一丝苍白,黑眸也溢出星星点点好像从来都不会出现在他身上的脆弱。

 没人知道,他有这样的毛病。

 他在森林里如果一人独处,就会感觉全身都有千斤重,头顶一片片乌云密布,能闻到腐朽死亡的味道笼罩着他。

 那是多年前留下的后遗症。

 他闭上眼,噩梦便会不断闪回,而睁开眼,便是一片如灰暗笼子般的密林,望不到头,也走不出去。

 狼都是群居动物,行动也是一起,所以在狼群里时,凌振不会犯这样的毛病。

 他后来出了凌家沟,再进森林里出任务也大多是和同伴们一起,他也不会犯病。

 他只觉得,这不过是小毛病。

 即便他出任务时意外落单,因为这个隐疾影响了战斗力,受了伤,肋骨断裂,腿骨骨折,他也不以为然,心想他不会再独自出现在森林的任何一个地方。

 没成想才过三个月,他又重新面对这样的境遇。

 凌振闭上眼,紧紧捏着拳头,内心在挣扎,睫毛在狠狠颤动。

 “凌振!”忽然,他听到时蔓的声音出现在身后。

 他不可置信地回过头,看到时蔓又惊又喜地跑过来,一把抱住他的胳膊,从他的衣角检查到领口。

 “不是在做梦,真是你!”她蹦着抱了下他,漂亮的脸凑近,瞳眸里映着细细碎碎的光芒。

 凌振想,应该是他以为在做梦才对。

 他怔怔地望着时蔓,她的笑容那么明艳漂亮,眼角眉梢带着灿烂鲜活的气息。

 如同一缕风吹过,他如梦初醒,四周树影的阴森悉数退去,各种腐朽血腥的味道散去,他松开了拳头。

 眼前树静风止,重重叠叠的可怖无影无踪。

 他不见天光漆黑深暗的心底撕开一道裂缝,轻柔温澈的她随着阳光直挺挺地照进来,清晰照亮他内心深处所有挣扎的棱角,镀上一层柔和浅晕。

 他的瞳眸跟着她的笑容晃动,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凌振?”她伸出手掌,五根手指柔嫩白皙,修长漂亮,在他面前晃了晃,“你有听到我说话吗?”

 凌振的眸子失神又聚焦,渐渐凝在她脸上。

 她拍着胸脯,后怕地说:“凌振,你都不知道刚刚有多危险,我爬到树上才看到你,有几只狼蹲在树下守了我好久才离开,它们的牙齿好长好锋利。”

 凌振长睫颤了颤,目光发痴地看着时蔓。

 能看到她玫瑰花般的唇瓣在开阖,他却好像有点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直到她说的最后一句——

 “凌振,你知道吗?你不是被你父母抛下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