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山玉 作品

第224章 第 224 章 她是全天下最伟大的母……

    雨打枝叶, 声响清脆,梅良玉的世界却听不见这些,脑子里正反反复复回放虞岁刚才的话:
 


    “看见师兄后就开心了。”
 


    开心就好。
 


    没想到我还有这种作用。
 


    梅良玉第一次感觉到心脏胀满,有些陌生, 有些迷茫, 但很快就能找到原因, 是因为站在树下的人。
 


    “上来。”梅良玉朝下边的虞岁伸出手。
 


    虞岁疑惑地看回去, 却也伸出手。
 


    “你来动手把这树枝砍掉。”梅良玉借力把人拉上树来, 两人一齐站在粗壮的枝干上,却没有动摇它分毫。
 


    “是这个吗?”虞岁低头看去。
 


    “就是它。”梅良玉点头, “你把它当做是你讨厌的人, 将它砍下来就好。”
 


    虞岁听后忍不住笑了声。
 


    梅良玉瞥眼看过去, 她就不笑了, 装着严肃的模样, 拿起剪子碰了碰树干:“是这样吗?”
 


    “对。”
 


    “可是师兄,我们也还在这枝干上啊, 要是我把它砍掉了,我们不会掉下去吗?”
 


    “掉下去我会接不住你?”
 


    “这个要砍很久的,它是剪子,不是斧头呀。”
 


    “我给你拿斧头来, 别总依赖五行之力。”
 


    人声渐渐盖过雨声,两人一来一往的,虞岁倒是忘记了之前烦心的事,跟着梅良玉的话行动。
 


    她拿着斧头砍树, 枝干渐渐开始晃动,变得摇摇欲坠。虞岁一点都不担心马上就要掉下去了,她盯着断裂处说:“师兄, 我有件事想要拜托你。”
 


    “说吧。”梅良玉就知道她心里装着事要说。
 


    “今天的法家裁决,让我去好不好?”虞岁背对着梅良玉,“我们也可以一起去,然后为了争抢名额,在他们面前大吵一架,让他们以为我们师兄妹因此交恶。”
 


    她想利用张相云办事,就不能让张相云继续认为自己和梅良玉关系好。
 


    师兄是燕国人,还是和燕国局势牵扯甚多的人,这点虞岁能肯定。
 


    虞岁不想梅良玉受到玄魁的太多关注,若是青葵那边非要查下去,保不准会查到点什么。
 


    青葵知道了,就等于南宫明也知道了。
 


    “你想推开我?”梅良玉问。
 


    他话音刚落,枝干就承受不住二人的重量,咔哒一声断裂往下掉去,虞岁失去平衡,身体感受到坠落感之前就被人拦腰带走,稳稳地落在地面。
 


    虞岁还被按在梅良玉怀里,抬起头朝人看去,轻声软语道:“我没有推开你呀。”
 


    梅良玉低头,眼前确实是这么个情况。
 


    他收回揽着虞岁腰肢的手,听虞岁继续说:“师兄,我知道你在查和你记忆有关的事情,这些事已经够让你忙的了,张相云和玄魁他们,交给我处理吧。”
 


    虞岁神色认真,第一次和梅良玉摊开说明白。
 


    他们之前只是有心有默契,却谁也没有说出来,没有干涉对方的行动,甚至没有明着摊开说过。
 


    梅良玉知道虞岁心思太过敏感,很多事情只能自己心里明白就好,不敢随意去试探,就怕他一个试探,虞岁就往后退好几步,还对自己提高警惕。
 


    他们平日的互动看似亲密,梅良玉甚至可以直言表达对虞岁的偏爱,可两人之间总是还隔着点什么。
 


    这也让他们有时觉得对方离自己很近,有时又很远。
 


    不多问、自己做自己的事情、尊重所以不会主动试探,这些行为可以被夸懂事,却也是阻碍他们变得更加亲近的理由。
 


    “张相云他们能在太乙藏这么久,少不了学院教习或者院长的庇护,你如果对上圣者……”梅良玉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我想试试。”虞岁说,“太乙的圣者们对这种事会是什么态度,又会有什么样的结果,而且我不会自己去跟他们硬碰硬的。”
 


    梅良玉看她认真的模样,忽然一笑,点头应道:“行。”
 


    “后期若是有超出你预料之外的情况,我还是会出手,你不用觉得是自己的计划有问题,又或者对我出手有心理负担。”梅良玉说,“毕竟有些事我也不会听你的。”
 


    他说到最后轻轻扬眉,意气风发,又带着点调笑的意思。
 


    晨风吹着枝叶沙沙作响,明明是晨雾弥漫的景色,虞岁却觉得有些耀眼,她迎着梅良玉的目光重重点头。
 


    梅良玉瞥了眼落在地上的杏树枝干。
 


    师妹砍错了枝干,杏树需要养护,他还是再多留些日子吧。
 


    这次的法家裁决没有在问罪场举行,而是在法家的刑场举行。
 


    法家刑场在边阳山,大殿背靠巍峨山峰,山色清幽,殿门敞开着,站在台阶下隐约能窥见里面的长桌。
 


    刑场大殿左右两端立着两尊黑色的玉石雕像,雕刻的是法家的无名圣者,一尊男相,一尊女相,没有刻画五官,却给出了无形的压迫感,威严十足。
 


    在石阶下方,长长的斜坡通道两端都立着不同的白玉雕像,六国和太乙的法家圣者雕像立在斜坡通道两端,高如巨峰,在地面投下长长的影子。
 


    他们有的手持刀剑;有的手捧书卷;有的双手背负而立,垂眸目光冷酷地注视走向刑场的人们。
 


    从大殿门口看下去,到刑场入口,共有一百三十六尊法家圣者雕像。
 


    太乙学院的圣者们已经到了,就连洛伏也已被带到刑场大殿门外,如今就只剩下鬼道家圣者还没到。
 


    大家都知道鬼道家圣者不会出席,都是由他的亲传徒弟梅良玉代为出场。如今常艮圣者有了二徒弟,这次法家裁决,由谁代常艮圣者出面,也勾起不少人的好奇心。
 


    法家刑场外边,坐等这场裁决的人很多。
 


    光是农家弟子放出来偷听偷看的蛊虫毒兽都数不清,同是法家弟子的荀之雅和霍霄也在,只不过不敢靠太前,距离刑场入口有些距离。
 


    在刑场入口不远处的公告牌前,聚集了许多等着裁决结果的学院弟子。
 


    刑春和钟离山等人也在,他们远远地就看见一前一后走来的梅良玉和虞岁。
 


    “他俩怎么看起来……不太对劲?”刑春抬起手肘撞了撞钟离山,压低声音道,“吵架了?”
 


    钟离山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微微眯起眼。
 


    走在最前边的是虞岁,跟在后边的是梅良玉,只不过他脸色看起来很差,明显的发火状态,走近一段距离后,人们都听见梅良玉阴阳怪气的声音:“这么多年都是我代师尊出面,你才来太乙多久,这种事也是你能抢的?”
 


    虞岁往前走着没停,一本正经道,“师兄若是不服气,也去找师尊就好了。”
 


    梅良玉冷笑声,脸色瞬间阴沉,让前边刑春和钟离山都看得一惊:“你倒是能耐,现在会拿师尊压人。”
 


    虞岁又道:“师兄莫不是觉得自己在师尊那失宠了,在嫉妒我?”
 


    “笑话,我会在意你一个才刚学会九流术没多久的小姑娘?”梅良玉话是这么说,表情却看得出来是动怒了。
 


    虞岁不说话。
 


    梅良玉追着她道:“怎么不说了?刚才不是很能说吗?”
 


    虞岁也稍微冷了脸色道:“师兄你再怎么争,这次代表师尊的人也不会是你。”
 


    梅良玉问:“我最后问你一次,这次裁决的事换不换?”
 


    虞岁:“不换。”
 


    梅良玉冷脸道:“行!你别后悔。”
 


    说完转身就走了。
 


    刑春和钟离山看得目瞪口呆,都觉得自己眼花看错了。
 


    两人眼瞳中倒映着梅良玉转身就走的一幕,虞岁也没有挽留,径直朝法家刑场里走去,两人背道而驰,谁也没有理谁。
 


    身边已经有人在窃窃私语讨论鬼道家师兄妹关系破裂的事。
 


    “南宫岁怎么敢和梅良玉比呢?”
 


    “不奇怪啊,她可是青阳的南宫郡主,我要有她那个家世背景,我刚才的态度比她还拽。”
 


    “你不看看这两人实力悬殊多少?”
 


    “这两人闹崩也正常吧,梅良玉本就是个谁也不服的主,南宫岁从小养尊处优,也不会随便对人低头,你没听他俩刚才说的,梅良玉骂她学会了九流术后就翻脸不认人呢!”
 


    “前段时间梅良玉不是对他师妹挺好的吗?”
 


    “看来是忍不了了。”
 


    “……”
 


    裁决结果还没出来之前,大家的注意力都被鬼道家师兄妹吵架一事吸引,根据刚才听到的一字一句开始瞎猜。
 


    钟离山和刑春面面相觑,最后往梅良玉的方向追去。刑春给他发传音,向来听风尺不离手的人也没接。
 


    “他疯了?他疯了吧!”刑春疯狂吐槽,“他怎么这么跟南宫岁说话啊!还甩脸色,还走了,他是不是疯了!”
 


    钟离山还算中立,委婉道:“南宫岁脸色也不是很好,两人之间可能有误会。”
 


    刑春狐疑地看过去:“什么误会能让梅梅变成这样?”
 


    钟离山很老实地答道:“想不到。”
 


    虞岁一路往上走,看见被教习压着跪在刑场大殿门口的洛伏。洛伏没了往日清冷高傲的模样,受的伤虽然得到了处理,但整个人都提不起精神,使用兰毒的事情暴露后,洛伏就变得精神恍惚。
 


    洛伏看见走来的虞岁,十分狼狈地别开眼去。
 


    不过一天一夜,洛伏整个人却像是瘦了几十斤,面容脱相,死气沉沉。
 


    虞岁只以余光扫了他一眼,便收回视线,往大殿内走去。
 


    少女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诸位院长抱歉,我来迟了。”
 


    刑场大殿内摆放的会议长桌已经坐了不少人,今日在太乙的圣者都来了。
 


    坐在首位的是主持这次裁决的法家圣者,万桂月。她见来的人是虞岁,神色微怔,很快又反应过来,面色带笑的示意虞岁在会议桌边坐下。
 


    “这边是鬼道家的位置。”万桂月笑着为虞岁引座。
 


    虞岁点头致谢,绕过长桌,在医家圣者蒋书兰和兵家圣者冷柔茵的中间坐下。在她对面,则是阴阳家三位圣者挨着一起。
 


    乌怀薇坐在中间,左手边是邹纤,右手边是尹子武。
 


    也不知道是谁安排的位置,让冷柔茵和乌怀薇二人对坐,这和把二人放在一起连着坐也没什么差别。
 


    虞岁的位置在偏中间段,往上看,是道家圣者梁震,名家圣者朱老;往下看,是兵家圣者狂楚和农家圣者欧如双。
 


    除去虞岁,此刻在太乙学院的圣者,便只有这十位。除了方技家,每家都来了人。
 


    最近道家和方技家的圣者,因为数山合并的事情,离开太乙去外边和六国商讨,在整个玄古大陆对数山能力进行改革。
 


    法家一共有四位圣者。
 


    有两人常驻水舟,万桂月之前并不常出面,经常处理学院事故的于圣,这次随长孙紫等人一起去了六国,与六国制定针对通信院的新规则。
 


    这次事发的时机对玄魁来说很好,碍事的人几乎都不在。在场的都是自己人,以及好拉拢利用的对象。
 


    欧如双必须在其他人赶回来之前结束对洛伏的裁决。
 


    在场共有十一人,有六人会同意剥夺洛伏在太乙所学九流术,再将他遣送回青阳,交给青阳御兰司处理。
 


    剩下的五人就算反对,也无济于事。
 


    “今日的裁决会,是因为道家弟子洛伏使用禁品兰毒一事。”万桂月再开口,嗓音带着几分威严,“在此之前,我们已经对洛伏周围的人进行审查,确认这次的事情,是之前外城兰毒组织的遗留事件。”
 


    “洛伏因为修炼压力,被兰毒组织言语诱惑,误入歧途,从兰毒组织手里购买兰毒来提升自己的修炼速度。”
 


    “与洛伏相关的人也进行了全面盘查,没能查出兰毒反应,也无人知晓洛伏使用兰毒一事。念在洛伏是从今年才开始与兰毒组织接触,使用兰毒时间尚短,平日在学院表现也不错,所以我在此提出两个裁决方式。”
 


    万桂月摊开手,示意他们看桌上一红一黑两张木牌。
 


    “红牌代表方式一,将洛伏逐出太乙,废除他在太乙学的九流术,交给所属国的御兰司处理。”
 


    “黑牌代表方式二,就地格杀。”
 


    虞岁低头看放在身前的两张裁决牌,表现得毫无主见,眼珠子滴溜转,悄悄打量着其他人,试图获得参考。
 


    最先出牌的是乌怀薇,她伸出纤纤玉指点着黑牌,将其击飞进黑色的投票圈中:“修炼压力大可不是个好借口,若是人人都觉得修炼痛苦,那大家都去买兰毒走捷径好了,到时候全天下人人都可以是九流圣者。”
 


    邹纤在旁边一边挠脖子一边点头。
 


    坐在乌怀薇对面的冷柔茵嗤笑着,也没有解释,直接将红牌扔进了红圈中。
 


    目睹这一幕的欧如双眼中划过笑意,如他所料,乌怀薇会选择黑牌,而冷柔茵会投乌怀薇的反对票。
 


    乌怀薇抬抬眼皮朝她看去,皮笑肉不笑道:“柔茵妹妹倒是软心肠,虽然上次什么也没说,就把使用兰毒还有神机术的弟子一剑杀了。这次咱们柔茵妹妹倒是发了善心,知道提前给人留一命。”
 


    邹纤仍旧在点头。
 


    “上次那一剑有些说不准究竟是她的还是我的。”兵家圣者狂楚坐在长桌的最末尾,屈指敲敲桌面道,“不过,神机·伪兽不在我身上倒是真的。”
 


    “不在你身上,那就是在咱们柔茵妹妹身上看。”乌怀薇单手支着下巴,好整以暇地望着冷柔茵,“柔茵妹妹,不如等裁决结束后,你用神机·伪兽变点什么来给大伙助助兴?”
 


    冷柔茵一指点在桌上,以气聚形,剑气凌厉,目光冰冷地望着对面的人:“你是不是找死?”
 


    “当着咱们法家圣者的面说什么呢?”乌怀薇故作害怕的模样,“大伙可都听见了,是她先说要杀我的。”
 


    万桂月无奈地叹气,劝道:“许久不见,你们两个还是老样子,都消停会,等裁决结束后再拌嘴吧。”
 


    “哪是拌嘴呢,我是真的很好奇,神机伪兽在他们两人谁的身上。”乌怀薇眯着眼,似笑非笑道。
 


    “这个话题与今日的裁决无关,咱们还是私下里找时间谈吧。”狂楚朝乌怀薇眨了下眼,接着随手将身前的黑牌扔进了圈中,“不过我倒是赞同你说的,如果放任这种风气,那以后天下就都是九流圣者了。”
 


    蒋书兰叹息声,朝大殿外看了眼,洛伏跪在地上的身影模糊,她道:“也是个可怜孩子。”
 


    她将红牌扔了出去。
 


    “您老人家最是心慈,倒也不奇怪。”邹纤笑了声,将黑牌扔进圈中。
 


    他也没有多说什么。
 


    虞岁看了眼桌上的牌。
 


    两红,三黑。
 


    她手里的票最好早些出手,免得拖到后边吸引注意力。
 


    虞岁犹犹豫豫地拿起红牌,她刚有动作,就吸引了对面几人的目光,见少女手里拿着的红牌,乌怀薇和邹纤都轻轻扬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