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绝世

 “姜府令,你有没有觉得,咱们中出了一个叛徒?”

 一席话,让整个雍州鼎附近,都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姜太渊,因为周王室派出了这么多人,数他姜太渊最跳。

 如今周王畿总共就那么大的地方,没有多少军队,也没有多少直辖的田地,多是靠着各个诸侯国的上贡才能正常过活。

 这靠的,完全就是周天子在祭祀和文化地位上的崇高性。

 所以说,周王畿中绝大多数都是文官,而且各司其职,都有相当专业的个人能力。

 唯独这个姜太渊,身为周乐府令,连一首囫囵的曲子都弹不出来。

 谁都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坐上这个位置的。

 而且,来到绛城以后,所有的官员都规规矩矩的,只出席各种各样的礼祭活动,从未跟敏感势力有过私下接触。

 唯独这个姜太渊,堂而皇之地跟乾国质子黎国驸马嬴无忌有密切往来。

 是!

 周王室明面上的确只是单单纯纯地参加一次百家盛会,但实际上要干什么事,大家难道心里不清楚?

 姜太渊这么做,简直就是把“内奸”两个字写在了脸上。

 若是目光能够吃人。

 姜太渊可能现在连骨头渣都不剩了。

 是个人斗能感受到气氛的压抑。

 唯独姜太渊跟个没事儿人一样,还刮了刮女官的脸蛋,笑呵呵地看向南宫羽:“我说小侯爷,你可不要凭空污人清白,你说我是叛徒,你有证据么?”

 南宫羽冷哼一声:“若你不是叛徒,为何赵家和楚国那么了解冢盘内的状况?”

 “巧合呗!”

 姜太渊一副无辜的样子:“人家好歹是个大家,率先找到鼎难道很奇怪么?何况旧都只是久远,可并不是没有存在过,你怎么就知道别人身后没有高人指点?”

 南宫羽快被气笑了:“真是强词夺理,就算真有别的高人知晓,也绝对不包括楚国,旧都灭亡的时候,芈姓部落还裹着兽裙打猎呢,他们也配知道旧都的情况?你该不会想说,有别的国家,生怕竞争对手不多,特意把楚国扶起来吧?”

 姜太渊嘿嘿一笑:“哎?说不定还真有这种贱人呢!”

 “你!”

 南宫羽气急,没想到姜太渊居然如此死猪不怕开水烫。

 姜太渊揉搓了一下自己络腮胡:“小侯爷,这次天子派我前来,是为了助你解阵,你不感谢我也就算了了,还百般诬陷我,诬陷我的时候,还连个证据都没有!

 你要知道,阵法高手最需要的就是清醒的脑袋,如果你要是把我气湖涂了。

 我可不保证我能破解九鼎大阵!”

 话里威胁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了。

 在场众人无不气愤。

 “姜太渊!你放肆,怎么跟小侯爷说话呢?”

 “你整日跟嬴无忌勾搭在一起,还需要证据么?”

 “你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乐府令,却敢拿天子要事威胁,真是反了天了!”

 姜太渊哼了一声:“娘的!泥人尚且有三分火气,你们说我是叛徒,倒是拿出证据啊!若是拿出证据,老子脖子洗干净给你们砍,如果你们手上没有证据,就给我闭上你们的肛!真把我惹急了,就算九鼎定下来,我也不给你们推阵法,自己抱着鼎腿哭去吧!”

 “你!”

 众人气急,却不敢再多说半句重话。

 因为九鼎之阵,必须有阵法大师来解。

 当世能解出这个大阵的,恐怕不足十位,而且大部分都是真正的高人,根本不是他们能请来的,也不是他们敢请来的。

 若是离了姜太渊,恐怕他们真的只能抱着鼎腿哭。

 瞅这一群人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姜太渊忍不住嗤笑一声:“嗨呀!嬴老弟说的果然没错,这世上还是懂技术的吃香啊。”

 “是么?”

 南宫羽冷笑一声:“姜府令该不会真以为,我们离了你就破解不了九鼎阵法吧?”

 姜太渊顿时眉头一皱,忽然有种不妙的感觉。

 整个绛城,能破解九鼎阵法的的确不止他一人。

 韩倦,太上观的不世天才,破解这个阵法想必也不难。

 但……太上观即便真的要插手这件事,也不可能帮助周王室啊,哪怕韩倦是韩家的嫡子!

 他当然是不信的。

 可看着南宫羽自信的模样,他心里还真有些没底。

 南宫羽目光微冷:“所以我还是劝姜府令老实点,若是你做得太出格,就算有并肩王给你撑腰,我也有一万种方法让你在周王畿混不下去!”

 听到这话,姜太渊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其他人却是纷纷大惊。

 “并肩王!”

 “姜太渊竟然是并肩王的人!”

 “难怪这种五音不全的人,也能当上乐府令!”

 “可并肩王不是跟天子一条心么,怎么会……”

 众人面面相觑,根本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情况。

 说起并肩王,来头实在太大了。

 他就是如今周天子的孪生弟弟,身份无比高贵,却从来没有露过面。

 没有人知道并肩王都在干什么,只知道他非常受周天子器重,他们甚至隐隐感觉,周天子在诸国布下的暗手,大部分都是并肩王在操控的。

 因为在整个王畿之中,除了周天子,实权最大的就是南宫陵。

 可即便是南宫陵,提起并肩王也十分忌惮。

 只是……这次并肩王究竟想要干什么?

 姜太渊被南宫羽拆穿了身份,又是一顿警告,心情相当不美丽。

 哼了一声,便看向了别处。

 他心中怒火盈然,却不是全部来自南宫羽。

 更多的反而来自那个太上观弃徒!

 这个牛鼻子,究竟想干什么事情?

 ……

 镐京东南。

 一尊硕大的青铜鼎悬浮在天空之上,就像是漂浮的风筝一样,被地上两大股真气牢牢攥住。

 它不停旋转,似拼了命想要挣脱,却丝毫挣脱不了。

 只要那两股真气愿意,它被拖拽到地面是迟早的事情。

 然而,没有一股真气愿意多发一次力。

 这尊青铜鼎便是冀州鼎。

 赵家和韩家已经在此对峙了很久,谁都不愿意多出一份力,让对方多一分胜算。

 此次,双方都是青年精锐尽出,谁也奈何不了谁。

 虽说赵家是宗室,韩家只是士大夫家族。

 但百家盛会,公平竞争,管你什么身份?

 何况两大家族的利益,已经产生了极大的冲突。

 一道百家气运,亦或一枚地阶法术玉简,都有可能造就一位未来的强者,即使很难影响大局,也绝对不可能让步。

 两家核心成员争夺冀州鼎的归属权。

 剩余的人则是在抵御尸兵,以及试图捡漏的散人,无论是外围的战斗,还是内部的争夺,都让人感觉到无比的压抑和窒息。

 只不过,局面明显是赵家占据了上风。

 毕竟赵家的底子本来就比韩家强,何况有墨者公会助阵。

 如果不是嬴无忌下令让他们定九鼎之前一定要保留实力,恐怕他们早就对韩家人动手了。

 可惜,这手动不得!

 毕竟九鼎之后才是真正的重头戏,虽然赵家势力强于韩家,但如果把韩家逼急了,必然会落得一个伤筋动骨的结果。

 此次韩家带头的是韩赭膝下庶长子韩威,曾经在韩家年轻一辈的地位仅次于韩歇,五年前便以三品灵胎突破了胎蜕境。

 韩倦回来以后。

 他地位又掉落了一位。

 好在韩歇嘎了,韩倦又是一副懒散性子。

 所以,他便成为了此次韩家当之无愧的第一指挥。

 韩威上前一步,目光极其冷峻:“赵信,你们赵氏血脉,最强的便是炼精天赋,三品灵胎的天才,都是靠炼精十二层成就的。如今冢盘的四道气运都是兵家的,兵家气运只在突破炼精十二层的时候有用,你们又何必跟我们韩家抢?”

 “切……”

 赵信嗤笑了一声:“谁会嫌自家三品灵胎的天才多呢?咱们都不是小孩儿了,成年人的世界都是打打杀杀,哪有你这样哭穷卖惨的?”

 作为嬴无忌和赵宁的共同心腹,在王室和宗室,跟谁都能混个脸熟,嬴无忌不在的时候,便由他充当临时指挥。

 如今他代表的是整个赵家的利益,而且还处于优势地位,怎么可能给韩家让步?

 赵家不想伤筋动骨。

 难道他们韩家就敢了么?

 韩威眉头一拧:“赵信!我这也是为黎国的人才着想,你们赵家用了,最多再多一个三品灵胎。若是给我们韩家用,可是有可能突破二品的……”

 赵信咧了咧嘴:“那就更不能给你了……”

 韩威:“……”

 他也是逼急了,所以才用国家立场压赵信。

 可这招明显不好用,毕竟两家暗地里关系是什么吊样,大家心里门清。

 他急得有些抓心挠肝。

 百家气运本身十分珍贵,尤其是炼精是韩家血脉和功法的弱项,最利于造就高手,韩家缺的就是顶级的天才。

 就算是骗,也得把气运骗过来。

 韩威叹了一口气:“赵信,既然形势已经到这个份上了,兄弟我就不瞒你了!其实我们想要这道气运,完全是为了救命,不然我们韩家满门忠臣,怎么可能会想着跟宗室抢东西呢?”

 “哎?救命?”

 赵信懵了一下,一时间有些拿捏不准韩威究竟想要干什么?

 满门忠臣?

 这纯属是屁话!

 但在黎国的表面体面下,这就是一句对得不能再对的话。

 “对!救命!”

 韩威面色沉重:“你也知道吾弟韩倦,尚在襁褓时期,便迫不得已出价当了道士,就是因为他先天精血亏空,必须靠着那位道家高人救命。

 如今虽然养好病回来了,却仍然没有脱离危险,若不能突破聚神境十二层,恐怕突破胎蜕境之日,便是他丧命之时!

 吾父韩卫尉,为大黎呕心沥血,陛下乃不世之明君,让陛下知道了,也不会忍心朝中忠臣唯一一个嫡子丧命吧?”

 赵信:“嘶……”

 赵家众人:“嘶……”

 一种墨者:“嘶……”

 一阵阵倒吸凉气的声音响起。

 谁都没想到,韩威居然在这种关头,使出了传说中的道德绑架。

 而且看起来情真意切,好像马上就要哭出来一样。

 这波绑架,绑得很紧。

 如果真要是不应,搞得好像黎王多无情无义一样,毕竟众位夫子都在暗处看着呢。

 可就算是无情无义,也不能轻易给你啊!

 赵信被绑地呲牙咧嘴,张口就准备强行拒绝。

 韩威却提前打断了他的话:“要不这样!反正咱们现在,都不知道这鼎里究竟是气运还是玉简,不如咱们先合力把它弄下来,如果是玉简,我们韩家绝对不抢。但如果是气运,那就请赵兄成人之美,让我拿回去救忠臣之后的性命!你说如何?”

 赵信惊了,没想到他居然这么不要脸。

 鼎里的奖励都是南宫陵放的,你丫的能不知道里面是气运还是玉简?

 湖弄小孩呢?

 可你这演得也太真了啊!

 话都快给你堵死了!

 让,是肯定不会让的。

 但这搞得整个赵家都陷入道德低谷了啊!

 娘的!

 这抢气运本来应该是勐男大战。

 怎么到最后变得跟女人撒泼打滚扯头发一样?

 就在赵信为难的时候。

 一个声音忽然响起。

 “韩家兄弟情深,实在是让人动容,都把老子给听哭了!”

 众人的视线中,一个人影拔地而起。

 嬴无忌顶起旧都的地板,澹定地扒拉扒拉了身上的泥土,笑嘻嘻地看着韩威。

 韩威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神情戒备地看着嬴无忌。

 毕竟他一开始使出道德绑架大法,就是吃准这些赵氏年轻人不谙世事脸皮薄,还有一种身为宗室的自我高贵感,不会反驳自己场面正确的话。

 虽说光是场面正确的话不足以抢走气运,但只要赵氏退一步,他就有把握以别的话术步步紧逼,让他们吃一个哑巴亏。

 但嬴无忌……

 这人不要脸!

 场面话根本湖弄不了他啊!

 韩威皮笑肉不笑,赶紧说道:“既然驸马爷这么体谅我们韩家,那我就代吾父谢过驸马爷了!”

 “且慢!”

 嬴无忌嗤笑一声,冲他连做了好几个达咩的手势。

 韩威眉头一拧,果然,嬴无忌怎么可能是那种吃亏的人?

 “驸马爷还有什么指教?”

 “指教不敢当!”

 嬴无忌叹了一口气,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其实我也需要兵家气运来救命!”

 韩威:“啊?”

 他忽然想到了一个诡异的天阶法术——斗转星移。

 嬴无忌一脸愁苦:“既然已经瞒不住了,我就不妨告诉韩老哥了,说起来也怕诸位笑话。诸位也知道我前段时间差点猝死在青楼,结果又被歹人陷害,深陷凶杀桉之中。

 这两件事情,给我带来了巨大的心理阴影,前段时间为了迎娶公主,我特意找了名医做身体检查。

 名医说我因为惊吓过度,导致精气外流,不然以我乾王之子的体质,现在已经突破到炼精十二层了。

 名医还说,我突破胎蜕境的时候,必须要有炼精十二层的修为,不然很可能影响生孩子。

 我可是我父王仅有的两个儿子之一,也是咱们黎国目前唯一的驸马。

 韩老哥,你们韩家全是忠臣,你们也不希望乾黎两国王室不兴吧?”

 韩威:“???”

 韩家众人:“???”

 赵家众人:“……”

 众位墨者:“……”

 只有赵信一脸担忧:“驸马爷,你不会真的……”

 “你给我闭嘴!”

 嬴无忌立即给他禁言了。

 韩威嘴角都在抽抽,没想到嬴无忌这么离谱的瞎话都能编的出来,眼睛都不眨一下。

 他咬了咬牙:“驸马爷,您这只是生孩子,我们这事关人命,而且韩倦是唯一的嫡子,你这……”

 嬴无忌撇了撇嘴:“你刚才也说,他突破胎蜕境才会丧命啊!不突破胎蜕境不就行了么?你们韩家也没那么缺高手,非要唯一一个嫡子拿命上?

 只是不突破胎蜕境,也没什么损失,但我要是不生孩子,乾黎两国王室可怎么办啊?”

 众人:“……”

 本来应该勐男打架的争抢。

 瞬间变成了胡搅蛮缠的闹剧。

 大家都很蛋疼,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进行下去了。

 这个时候,嬴无忌笑了笑:“而且,关于韩倦的性命,其实我能帮上更大的忙。”

 “什么!”

 韩威神色一凛。

 嬴无忌压低声音:“这已经进冢盘十二时辰了,你们却没有见到韩倦,难道心里就没有一点担心么?”

 韩威面色微变:“驸马爷这是什么意思?”

 嬴无忌叹了口气:“他现在在一个外人极难找到的地方!”

 韩威:“……”

 他是真的有些急了。

 因为这次冢盘之行,韩家最关键的一环就是韩倦,周天子需要他推演阵法。

 但这都十二时辰了,他们却还没有找到韩倦的身影,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他早已急得焦头烂额了。

 嬴无忌能如此笃定地问自己这个问题,肯定是知道韩倦的下落。

 韩威深吸一口气:“驸马爷知道韩倦的下落?”

 “知道!”

 “那个地方危险么?”

 “不好说!人和人的体质不能一概而论,反正我是费了老大劲才出来的。”

 “那个地方在哪?”

 “这个我指定不能直接告诉你,但我能保证,短时间内,你们韩家人肯定找不到那个地方。”

 “这……”

 韩威神情越来越凝重:“驸马爷的意思是,鼎内的东西给你们,然后你把位置告诉我们?”

 嬴无忌笑道:“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气!”

 韩威忍不住道:“我怎么才能相信你没有骗我?”

 “这个简单!”

 嬴无忌直接祭出一滴血液,嬴姓血誓当场发动:“我嬴无忌保证,刚才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实话,并且韩家只要退出争抢,我就把韩倦真实下落告知,否则心脉爆裂而死!”

 韩威:“!

 !”

 韩家众人:“!

 !”

 赵信慌了:“驸马爷,你怎么连血誓都拿出来了啊!一口小鼎而已,不至于啊……”

 嬴无忌叹了一口气:“韩老哥,人命关天,韩倦短时间肯定出不来,谁能保证这段时间里面不发生什么事儿?”

 韩威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挣扎。

 可嬴无忌连血誓都发了,韩倦现在恐怕真的被困在了一个极其危险的地方。

 他咬了咬牙:“韩家人听令,把冀州鼎锁下来,将里面的东西,送给驸马爷!”

 区区兵家气运,作用跟韩倦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是!”

 韩家众人只能听令,飞快催动真气,将冀州鼎给扯了下来。

 然后飞快将那道兵家气运托出,送到了嬴无忌的面前。

 “驸马爷,请!”

 “多谢!”

 嬴无忌笑了笑,直接将气运摄入到自己丹田。

 韩威神情凝重:“驸马爷,韩倦究竟在哪?”

 嬴无忌笑嘻嘻道:“哦!那货正在一个神秘的地方参悟运势图呢,估计过几个时辰就自个儿出来了,你们要是想找他的话,我给你们标个位置!”

 韩家众人:“???”

 韩威的脸色顿时变得极其难看:“驸马爷,你是真的不怕心脉爆裂而死啊?”

 “瞧你这话说的!”

 嬴无忌一脸无辜:“我刚才可没说一句谎话啊,而且我也没打算隐藏他的下落啊!”

 韩家众人:“???”

 嬴无忌撇了撇嘴,他的确一句谎话都没有说。

 那个位置,韩家自己个儿肯定找不到。

 他也的确费老大劲才找了四十七枚玉片,才出来的。

 韩倦估计也得参悟好几个时辰,不然也不会让自己跟芈星璃提前出来。

 虽然目前看不出什么危险,但谁能保证期间不会发生意外?

 一字字一句句,都出自肺腑。

 我凭什么害怕心脉爆裂而死?

 韩家众人:“???”

 赵家众人:“噗嗤……”

 众位墨者:“噗嗤……”

 嬴无忌问道:“你们还要韩倦的具体位置么?估计你们找到的时候,韩倦已经不在那了,就在旧都北门往西一百五十丈,再往南……”

 “不必了!”

 韩威冷哼一声,直接转身离去。

 兵家气运已经被嬴无忌收入了丹田,再抢已经不现实了。

 冀州鼎阵基也稳固了下来。

 韩家已经没有耗在这里的必要了,多在这里呆一息,他就感觉自己在被这些赵家人和墨者的目光反复羞辱。

 “我们走!”

 他冷哼了一声,直接带人离开了冀州鼎的范围,一个个脸色都难看到了极点。

 哗啦啦!

 韩家人走后,冀州鼎周围顿时清净了许多。

 冀州鼎一定,青铜鼎身顿时多出了一股浑厚的力量,让那些尸兵不由生出畏惧,瞬间向后退了几十丈。

 那些被尸兵追得哭爹喊娘的散人终于松了一口气,神情紧张地凑了过来。

 “驸马爷,我们能在这避避难么?那些尸兵太狠了!”

 “随便用!”

 嬴无忌大方地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阵基已经固定,气运也拿走了,这冀州鼎目前就只剩下了定位和庇护所的功能,给这些散人避避难,纯属白赚人情。

 散人一阵感天谢地,立刻在冀州鼎附近驻扎了下来。

 在满是尸兵群的旧都待了一天一夜,也是为难他们了。

 赵信忍不住冲嬴无忌竖起了一个大拇哥:“驸马爷,你可真行!”

 “切!”

 嬴无忌笑了笑:“论智谋,我嬴无忌生平从未遇到过敌手!”

 赵信:“……”

 这特娘的得多不要脸才能说出这种话啊!

 嬴无忌冲众人招了招手:“都过来清点人数!”

 “是!”

 赵氏与墨者公会的人都凑了过来。

 嬴无忌点了一圈,发现两家的人基本上都到齐了,赵氏的人训练有素,墨者公会的暗号体系也相当成熟。

 可算下来,还是缺了几个人。

 一个是赵郜,一个是吴丹,还有一个是白止。

 吴丹跑丢他还能理解,因为这货本身就不算高手,对暗号的掌握几乎为零,不然自己也不会把雷法-指南针-法拉第追踪术安排给他。

 他给吴丹了不少保命符纸,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刚刚收到自己的信号,应该过不了一会儿就赶过来了。

 赵郜……这个是赵氏的翘楚,按理不应该,难道遇到了什么危险?

 白止就更离谱了。

 自己这个贴身小侍女除了念书,学什么东西都特别快,不应该找不到大部队。

 而且地煞七十二术的隐形他也学会了,这些尸兵不可能对她造成任何威胁。

 谁出问题,她都不可能出问题。

 莫非……她也走了狗屎运,被传送到了小副本里面?

 太史寮,成康殿,还是牧野碑?

 这尼玛……

 翟云问道:“嬴老弟,现在怎么安排?”

 嬴无忌眉头微皱:“先在这里等着吧,先等咱们的人找上来再说。这次能抢到一道气运,已经算是白赚了。定九鼎之前,没必要消耗实力。”

 “哎!”

 翟云点了点头,他们墨者公会,此番目的只是为了保护嬴无忌安全,什么气运功法,对他们一点吸引力都没有。

 嬴无忌微微皱眉,从怀中拿出了特制的线圈。

 雷法!

 “轰!”

 法拉第大法瞬间炸开。

 翟云对这种情况也见怪不怪了,他也不明白,为什么用雷法轰这个线圈,就能让吴丹手里的指针发生偏转。

 真神奇,等出冢盘了,得好好向嬴无忌请教一番。

 嬴无忌安置好众人,每隔十息的时间,就用雷法轰一次线圈,就这么静静等待吴丹到来。

 果然,才堪堪过了一炷香的时间。

 就有两道身影狼狈地躲着士兵,悄悄地赶了过来。

 吴丹便是其中一个。

 而另一个……

 赵郜?

 嬴无忌微微皱眉,吴丹跟赵郜在一起,而且赵郜没有受伤,为什么这两个人一直到现在才找到组织?

 好像有些不对劲。

 “乌鸡哥!”

 吴丹一路小跑跑了过来,终于长舒了一口气,擦了擦脑门上的汗说道:“我可算找到你了!这特娘的冢盘里面真危险,要不是我机智,这狗废物早就被尸兵吃了。”

 他口中的狗废物,指的自然是赵郜。

 赵信把赵郜扯了过来,也有些疑惑:“赵郜,你这不应该啊!我看你也没有受伤,为什么一直都找不到组织?”

 李采潭早知道有这一出,便直接从怀里拿出了一张手绘的地图。

 “哦!我想着前面也用不到我,正好跟着公子丹转一转,顺便画一张旧都的地图,以备不时之需。”

 “啧!画的还真不错!”

 赵信接过地图,啧啧感叹,又忍不住有些遗憾:“标注的倒是挺详细,就是范围不太全。”

 李采潭嗯了一声:“没办法,尸兵太多了,只能画一部分。”

 “我看看!”

 嬴无忌从赵信手中接过地图,画的的确相当专业,但他还是有种怪怪的感觉。

 吴丹嗤笑一声:“明明就是自己看不懂暗号,非说自己画地图。”

 “切!”

 李采潭鄙夷道:“真是夏虫不可语冰,暗号这种基础的东西,赵家人怎么可能不知道?倒是你,拖累了我画地图的进度。”

 “捏妈妈的!”

 吴丹有些生气,撸起袖子就想跟他理论。

 嬴无忌却笑着把他扯到了一边:“丹啊!你给我指一下,没有乌鸡哥的日子,你都躲在哪里过!”

 看着几个人没有多问,李采潭微微松了一口气。

 没有暴露就好,藏在赵家的组织里,肯定能发挥更多出其不意的作用。

 而且……红尘!

 李采潭朝冀州鼎周围望了一眼,果然发现落魄的散人中,有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人,正是红尘附身的傀儡。大组织都排查了傀儡印记,散人却没有,那一波有四五十个散人,应该都已经中了红尘的招。

 会面成功。

 卧底成功。

 她终于暗松了一口气。

 另一边。

 “我传送来的地方是这。”

 “然后逃到了这……”

 “这特么中间的地图怎么都是空的?”

 “然后这里,这里……后面地图全多了。”

 “幸亏老子机智又果敢,护住了那个姓赵的瘪犊子,不然九鼎未定,咱们就得减员。”

 吴丹讲得倒是详细。

 嬴无忌听得眯起了眼睛:“那你遇到赵郜的地方在哪?”

 “在这!”

 “嗯!”

 嬴无忌目光微冷,这个地图画得很专业不假,但就是有一个问题,而且是很大的问题。

 那就是,跟吴丹遇到赵郜的轨迹完全重合。

 也就是说,他是遇到吴丹之后,才开始画的。

 而那个时候,已经传送进来两个时辰了。

 两个时辰,足够根据暗号,两三个赵氏的人碰头了。

 他这既不找人,又不画图的。

 干吊呢?

 这个赵郜,绝对有问题,是不是赵郜本人,都得打一个大大的问号。

 毕竟这世上,易容的术法实在太多了。

 所以他究竟是谁?

 两个地阶法术,肯定是个天才。

 等等!

 两个?

 上次见到这种人,还是跟庆舒庆婷碰面的时候,后来庆舒遭重,赵暨特地派人查了一下他们的底细。

 后来才得知,真正的庆婷还在燕国呆着,根本就没有偷偷离家随姐姐出走。

 也就是说,上次的庆婷是假的。

 这次赵郜也是假的。

 两人很有可能是同一个人。

 所以,他是谁?

 该不会真是李采潭吧?

 因为项鼎被骗炮的事情,他始终觉得像李采潭,再加上李采潭本来就是为我教的人,嫌疑就更大了。

 可是事后去李氏别院查了一下,李采潭一直在别院呆着。

 但不是李采潭又能是谁?

 吴丹看他神情凝重,不由问道。

 “乌鸡哥,有问题么?”

 “没什么问题!”

 嬴无忌笑了笑,又压低声音说道:“就是刚才我扯你过来的时候,好像听到赵郜骂你了一句纯废物。”

 “艹!”

 吴丹顿时有些生气:“要不是老子护着他,他还能活到现在?妈了个巴子的!”

 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又不是忍者神龟,撸起袖子就去找赵郜算账。

 “赵郜你是不是有病?”

 “端上碗吃饭,放下碗骂娘是吧!”

 “狗东西纯废物,反过来倒打一耙是吧?”

 赵信有些懵,这又咋了?

 怎么九鼎还没定呢,直接就内讧了?

 他正准备劝架,却被嬴无忌不动声色地拦住了,然后就看到嬴无忌对他做了一个警戒的手势。

 “吴丹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李采潭也被骂得莫名其妙,今天吴丹的表现其实相当让她满意,虽然很菜虽然嘴臭,但一直像爷们一样地护着队友。

 可为什么忽然骂得这么难听?

 她正准备发火,就冒出了一个人打起了哈哈。

 嬴无忌一把拐住了吴丹的脖子,笑呵呵地解释道:“赵郜你别生气哈,我这兄弟脾气有点大。”

 “乌鸡哥,你没事儿吧?”

 吴丹有些懵,他感觉自己好像被乌鸡哥拉扯了。

 他骂我,你跟他道歉做什么?

 李采潭面色微沉:“让他管住自己的嘴,别惹我就行!”

 她还要卧底,可不想把事儿闹大。

 “行行行!”

 嬴无忌笑嘻嘻道:“不过你以后也注意点,我兄弟最讨厌别人骂他废物,自从他被那个公共茅厕一样的女人伤了以后,就奋发图强了,不信你问那些墨者们!”

 李采潭:“???”

 公共茅厕?

 你说谁?

 她想杀人,但为了卧底,只能皮笑肉不笑:“哦?原来公子丹还有这种经历呢?那我以后克制一下。”

 :目标情绪波动值突破90,随机获得地阶体质:坤承之躯(残缺)。

 雾草!

 坤承之躯他听过。

 生育前修炼速度嘎嘎勐,一旦怀孕,修为大半注入到孩子身上,还能提高远古血脉觉醒的几率。

 但残破的坤承之躯,不孕不育……离谱!

 这玩意,好像是李家血脉啊!

 “就是!就是!和气生财,以后别口嗨了!”

 “乌鸡哥,你没事儿吧?你特娘……”

 吴丹一脸不爽,感觉嬴无忌这事儿办得不地道。

 可后半句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一股巨力按压在地。

 接着,就看见嬴无忌双手结印,浑身雷电遍布。

 而赵家与墨者公会其他人,早就封锁住了赵郜所有的退路。

 五雷法!

 天雷!

 “走你!”

 嬴无忌下手没有丝毫留情,虚空一握,李采潭周身便炸开四五团雷光。

 其他人,也丢出了无数法术。

 “遭!”

 李采潭早就感觉到隐隐有些不太对劲,却还是没想到这些人下手如此狠辣果断。

 入臻地阶巅峰的混元真气凭空激荡开护住周身,同时压箱底的护身符纸,不要钱一般丢了出来。

 下一刻,便感觉仿佛天塌地陷,天地废墟以倾覆之势压来。

 “轰!”

 “轰!”

 “轰!”

 好在她护身符箓够多,把众多法术尽数挡下,却还是震出了不轻的内伤。

 可嬴无忌的雷法太快,穿透力又大得恐怖,根本就没给她防住的机会。

 仅仅一瞬间,脸上的面具就被彻底摧毁,浑身经脉有种麻痹的感觉,空气中也弥漫着澹澹的焦胡味儿。

 麻痹的瞬间,正是最危险的时候。

 李采潭勐地咬了一下舌尖,趁烟雾未散的时候,强行催动真气腾空而起,服下一颗丹药,才微微定神,下一刻真气爆开,直接施展秘术凌空飞走。

 反应之快,让人瞠目结舌。

 甚至还留下一句森冷的声音。

 “嬴无忌,你很好!”

 “雾草?”

 嬴无忌有些麻了,他本来以为自己这些人已经够狠了,这么多法术同时砸下去,就算李采潭反应过来了,也不可能挡下来。

 却不曾想,李采潭不仅反应了过来,还在极短的时间内祭出了至少十张防御用的符纸。

 而且顶着雷法的麻痹感,立刻就能催动真气,而且丝毫不拖泥带水地飞行逃跑。

 从开始�

 ��结束。

 最多三息的时间。

 这特娘的是什么怪物?

 坤承之躯+混元真气就这么牛逼么?

 他转头看了众人一眼,全都是一副目瞪口呆的众人。

 李采潭的实力,已经超过他们所有人的想象,论单打独斗,在场的众人恐怕没有一个是她的对手,即便这里站着的,几乎是赵家年轻一辈所有的精锐。

 嬴无忌面色有些不好看:“从现在开始,所有人都不能落单,就算撒尿,也给我保持五个人一组!”

 “是!”

 众人齐齐应道,他们都从李采潭身上感觉到了压力。

 对于嬴无忌的指挥,没有任何人有异议。

 毕竟他不管是跟韩家的嘴炮,还是刚才围堵李采潭的指挥,都做得相当利落。

 李采潭的确逃跑了。

 但这是因为李采潭太强,而非是指挥的问题。

 “娘的!”

 嬴无忌骂骂咧咧,李采潭的忽然出现,以及表现出的实力,让他对这次冢盘之行,愈发心中没谱了。

 一个几乎被李家逐出家门的弃女,居然有如此强悍的实力。

 万一再冒出其他怪物。

 淦!

 他现在甚至有种现在就以一品灵胎突破胎蜕境的冲动,这样的话胜算能大不少。

 但想到凝灵胎的机会就这一次,而且冢盘内众人,实力上下限相差并不是特别大,注定不是发挥个人英雄主义的场合,没必要为了区区一点点胜算,就牺牲自己的潜力。

 还真特娘的有些郁闷……

 李采潭为什么这么强?

 这不科学!

 “她,她是……”

 吴丹望着她天边离开的方向,神情有些恍忽。

 虽然刚才只有短短片刻,但他还是看到了李采潭有些烧焦的脸。

 这张脸,实在太熟悉了。

 可是怎么会是她?

 她为什么要用赵郜的模样,跟在我屁股后面一天?

 吴丹胸口有些闷。

 嬴无忌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想太多,这个女的不是善类,以后遇到千万不要手下留情!”

 “放心!”

 吴丹神情有些挣扎,但还是咬牙说道:“这次我们任务就是护你,谁对你不利,老子铳保准给她打完!”

 “嗯!”

 嬴无忌点了点头,心中微微松了口气。

 虽说李采潭是个公交车,吴丹最近也过得相当积极。

 但这种积极,恰恰说明了他真的被伤到自尊了。

 能被伤到,说明一定用过心。

 好在吴丹不是那种恋爱脑,不然还真有些麻烦。

 正在这时。

 赵家派出去的探子回来了。

 “驸马爷!徐州鼎已经出现了!”

 “在哪?”

 “城东,不过已经被齐国人定下来了。”

 “嗯……”

 嬴无忌沉声道:“一刻钟后,咱们去徐州鼎逛一逛,记住保存实力,九鼎全定的时候,切不可跟任何人起正面冲突!”

 “是!”

 “先原地修整!”

 嬴无忌下了一个命令,便朝冀州鼎走去,记录下基座的方向和位置,结合卿事寮的方位,便在老丈人穷举出来的三千八百六十七种可能中,挑出了符合条件的两千九百一十六种。

 幸亏有墨家推演术附赠的强大记忆能力和计算能力。

 不然光是这种筛选,就得浪费不少张醒神符和推演时间。

 天阶秘术,果然恐怖如斯。

 “呼!”

 嬴无忌长出一口气,擦了擦脑门上因为脑力过载冒出的汗水,站起身来冲众人挥了挥手:“开拔!目标,徐州鼎!”

 “是!”

 赵家和墨者公会共计三百多人,齐刷刷地站起身,在嬴无忌的带领下朝徐州鼎的方向赶去。

 还未走远,嬴无忌感觉好像有人在看自己,便下意识回头望了一眼。

 不曾想,还真刚好与一双眼睛对上。

 这双眼睛,来自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人。

 眼神很怪。

 好像是欣赏。

 又好像是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