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风清 作品
478. 第八十章 征兆
姜南柯本人在写歌，这已经是她最近两个月写的第四首并不打算发表的歌。那些音符就那么出现在她的脑子里，她无法说服自己遗忘，就只能写下来落在纸上反而能藏在抽屉的最底层, 达成物理上的遗忘, 因为那都是致郁的曲子, 在她心情极端糟糕时，来试图安慰她的音乐小精灵们为她唱的哀乐。
作为全世界都在恭喜的主人公，姜南柯本应该无比兴奋才对，可她就是高兴不起来。当然面对媒体她可以很高兴, 都拿到柏林影后了还有什么不高兴的, 朴赞郁都没获奖呢, 她相当于代表整个团队获奖了, 就应该高兴。
项目组开开心心从柏林回到首尔, 这次制作人有准备了，即便来机场接机的小紫们再多, 也没办法围堵艺人，因为整个团队走通道离场, 粉丝们顶多包围车，没办法堵人。
车里的姜南柯眼睛看着车窗外一圈又一圈的小紫们，耳朵里听到的是专门来接她的裴勇骏, 兴奋非常的讲述公司股价大涨，你成为了国家名片之类的巴拉巴拉。
讲了好长一串的裴勇骏发现没人跟自己一起分享发财的快乐, 伸手轻推了下疑似在走神的姜南柯, “你怎么说”
茫然回头看向他的姜南柯反问，“说什么”
“重组女团啊。”
“嗯”
此前无限反对姜南柯重组女团的裴勇骏，如今堪称大变活人, “这事儿现在绝对能干，能同时炒高我们和s的股价，去年你跟我讲的坐高股价再抛售，现在可以执行了，我们能捞一笔大的”
商人就是商人，商人永远以利益为导向。
彼时裴勇骏拒绝姜南柯想要重组女团说到底就是他看不到自己的收益，哪怕有炒高股价这个说法，风险和收益也不对等，他就不是很想干。但是现在，柏林影后重组女团，在圈内或许会引来骂声一片，但在商业市场上是绝对利好的。
很现实的情况在于，姜南柯目前的商业价值已经到顶了，几乎没有什么上升空间，她自己就是天花板本人。以后只能维持住这个天花板的存在，或许随着时间的流逝她还可能走下台阶，那此时就需要一个新鲜刺激，让市场活跃起来。
组女团就是个很新鲜的刺激，相当于开辟另一个职业通道为姜南柯的商业价值赋能。但裴勇骏不准备让s主导女团组建，他想跟李绣满联合主导，有钱一起赚，股价一起涨，大家一起分钱。
至于姜南柯会不会被骂有钱赚在乎什么名声名声能换来钱吗
什么叫五味杂陈，姜南柯算是感受到了，她看向裴勇骏的眼神都让后者忍不住摸了下脸，怀疑自己脸上有什么东西。
“怎么了”裴勇骏不解。
姜南柯摇头，“没什么。”
没太在意这事儿的裴勇骏把话题拉回来，“你怎么说，你这边同意，我去跟李绣满聊，我们一定让你想怎么回忆青春就这么回忆。”
青春里的姑娘们不准备掺和这件事了，姐姐们没有一个同意的，她们都觉得这事儿已经结束了。姜南柯没有给裴勇骏任何回应，她现在也给不了回应。裴勇骏把她的沉默当默认，直接去找李绣满了。
这对李绣满而言简直是天降馅饼，要知道裴勇骏也是一只拦路虎，如今虎狼成为队友，那还不赶紧嗨起来两家迅速联合推进这件事，都找了媒体对外放风，姜南柯重组女团的消息为真。
与此同时，捧回了柏林银熊奖杯的电影在韩国定档，也同步推进了电影宣传。这部电影的卖点除了柏林影后之外，就是柏林影后初次为艺术献身。
重点再强调一遍，对艺术片而言，不管哪国的艺术片，女演员为艺术献身都是很普遍的宣传方式，这个点最容易吸引观众，在电影行当真的不算什么特别的招数。
可就是谁都没有在意的最普通的宣传方式，诱发了一场谁都没有预想到的巨大雪崩，因各种机缘巧合汇聚在一起的雪花们，搅动了一场地动山摇的雪崩。
起始点出现在之前李绣满为了聚集一帮好操纵的粉丝，弄出来那个呼吁姜南柯重组女团的粉丝站。这帮人既然支持姜南柯重组女团，不论是因为什么，他们都期待看到女团时期的姜南柯，在舞台上光芒万丈的爱豆。
爱豆为艺术献身了，哪怕作品为偶像捧回了一座柏林影后，也让这些粉丝感受到了塌房。
有粉丝忍不住在站子里发帖，内容是偶像获得柏林影后他们当然与有荣焉，可是非得脱下衣服去赌那座奖杯真的值得吗
发帖人本以为只有自己这么想，还在帖子里用了超长的篇幅去解释，她理解姜南柯为艺术献身，不是想抨击那个，就是觉得不太舒服，忍不住想讲，但绝对不是在攻击爱豆之类的。
谁知帖子发出去之后，好多人都这么想，好多人还感觉找到了组织，原来不止我一个人这么想，原来大家都觉得爱豆脱下衣服去拿一座奖杯，哪怕是柏林影后也不值得。
如果这只是姜南柯个人的粉丝站内部出现的一个热门帖子，那没什么，外界都不知道。可有粉丝跑到了一个知名影评人的账号底下，说人家是打着艺术的旗号思想肮脏的下三滥，这事儿就被爆出来了。
先说明，电影还有两天才会在韩国正式上映。
那个影评人是去了柏林看的首映，他对于电影的评价是非常好的，对于姜南柯更是大夸特夸，彩虹屁能吹上天。关于女演员为艺术献身这事儿只是提了一嘴，朴赞郁对镜头的运用，让女演员在电影里可以媲美断臂的维纳斯，有一种奇异的美感，仅此而已。
这篇影评在普罗大众看来就是一篇很专业的影评而已，其中讨论演技，讨论镜头语言都是大篇幅。偏偏在那个看不惯的粉丝眼中，就抓住了艺术献身和奇特的美感这两句话，攻击影评人。
此时网络舆论场里还是比较开放的，影评人脾气也刚，他就直怼留言的粉丝，说你懂个屁的艺术，到底是t我脏还是你t心脏，那就是艺术，你非得说裸体，傻逼吧你
粉丝也不爽啊，你说电影就说电影，说什么奇异的美感，不就是在讲裸体吗
两人堪称鸡同鸭讲，但就这么吵起来了。吵起来后，粉丝呼朋唤友来攻击影评人，影评人是知名影评人也是有粉丝的，两边就掐。
掐着掐着掐上了热门，好多才知道的路人就过来开嘲讽了，攻击姜南柯的粉丝是傻逼，以及，你们正主都为艺术献身，你们非得说是裸体，这不是贱得慌有没有脑子
路人针对的群体并非某一个傻子而是姜南柯的粉丝，作为姜南柯的粉丝，即便内部有些人也不认可队友的智障程度，但掐架呢，队友再蠢也是队友，先保队友再说。
在事件登上热门后，内部的画风很诡异的变成了姜南柯的粉丝舌战群雄，打着打着，好似为了胜利而胜利，有粉丝喊出口号是，我们爱豆确实是为艺术献身，但你们发出那个评论就是心脏，看到女人只想到裸体。
如此诡异的，前后逻辑都不通的言论再度被路人群嘲。热度是从早挂到晚，内部吵的天翻地覆。
距离电影上映不是只有两天了么，电影宣传团队看到这天降的热点，很自然的要助推一波。
隔天，就有几家媒体报道了粉丝的愚昧，女演员为艺术献身捧回了一座柏林影后的奖杯，这怎么都牵扯不到色情，让粉丝理智看待电影的艺术。
电影当然是艺术的，但艺术被安置在一个女人脱下的衣服上，大众在讨论这个话题的时候，很难不会聊到情色。
有些压根不关注电影的男人，反而是看到了报纸再上网加入热门讨论，发帖询问姜南柯真的脱了吗那这部电影我必须要去看啊
在这类的帖子底下，姜南柯的粉丝是见一个撕一个。脾气弱一点的，就删帖或者关电脑忍了，脾气刚的就跟粉丝掐，掐你们正主自己脱的衣服，姜南柯都欢迎大家去看她的裸体，你们t还扯着遮羞布，怎么当了x子，还要立牌坊
有一个男网友嘴巴太臭，攻击都往下三路走，还把姜南柯以前登台表演穿短裙的照片形容成，她就是在勾引。这粉丝哪忍得了，群起而上，还人肉了他，在现实中去他的公司和家里攻击，逼得这男的站在天台上满腹怨愤的要自杀。
自杀引来了警察，警察带来了媒体，媒体用头条报道了这件事，那个男人全程都在攻击姜南柯，并且强烈要求姜南柯过去给他道歉，不去他就跳楼。
最终那个男的当然没有跳下去，被警察拉下来了。最终姜南柯也没有去那个现场，她压根不知道这事儿，她只知道自己的粉丝在网上跟人家吵架。
事发当天，正是电影在韩国的首映礼。事发隔天，所有娱乐版都专门报道了首映礼的盛况，但几家关注时政民生的报纸，却报道了粉丝网暴路人，导致无辜路人自杀的事件。
两件事同时在网上成为热点，就有路人网友拽文感慨，一边是娱乐圈的朱门狗肉臭，一边是站在天台的男人，路有冻死骨。
以及，姜南柯是真牛逼，这位的资本都已经超脱艺人的标准了，否则随便一个艺人导致普通人要自杀，那警方就算出于安全考虑也会联系艺人的。
但很明显，姜南柯从头到尾都没有接到警方的联系。再联想姜南柯本人所代表的资本，粉丝们还关注什么裸体，先敬佩一波你们爱豆能成神了，都能压制警方规章条例，牛逼坏了
这个路人感慨的帖子诱发了网友新的讨论，关于姜南柯的上位史，到底清不清白。要知道这姐们可是数次被中央地检自公开场合带走协助调查。都不是首尔地检，而是涉及大案要案的中央地检，她很难清白啊
清清白白的姜南柯在宣传电影，宣传期忙的要死，哪会管什么网络舆论如何。就算管也不是她管，公司外宣组盯着呢。
公司没太在意网络的事，2007年这个节点很微妙，纸媒控制舆论场最后的黄昏和网络崛起的，在这个节点融合。由于时代的特性，各家经纪公司对舆论风向的关注还都集中在纸媒上，网络舆论什么的，还是一片荒原呢，谁也没在意啊。
在意纸媒舆论场的电影宣传团队，碰到了有媒体询问姜南柯关于女团重组的消息是否属实。姜南柯本人还啥也没说，朴赞郁先拿起话筒，带着点不屑的玩笑语气，调侃记者怎么消息都信，她怎么可能组女团。
姜南柯但笑不语，这个问题她没办法回答。而艺人的沉默，在采访被电视报道后，就变成了一种默认，澄清虚假消息的默认。
虚假消息被电视采访澄清了，正在跟路人掐架的粉丝回头一看，爱豆本人否认了女团要重组的消息，那真是哀鸿遍野，怎么就否认了呢
路人跟他们掐的正嗨，此时就跳出来看笑话了，痛打落水狗
要不说你们蠢还不承认，早就说了姜南柯是资本的象征，她说是艺术就是艺术，人家自己都不在意穿不穿衣服，你们这帮傻逼都不知道在坚持什么。还t什么女团，那三个人够资格跟姜南柯组女团你看姜南柯看得上她们吗还青春呢你们苦逼的青春里，人家已经赚的盆满钵满一群脑残
粉丝们没心情跟路人掐了，粉丝们迫切的想去问爱豆，女团重组真的没可能了吗
在电影到釜山宣传时，有个幸运粉丝被c示意可以提问后，就问姜南柯，女团真的不能重组吗
在朴赞郁的视角里，姜南柯一直是想搞事的那个，他就立刻接话，根本不给姜南柯开口的机会，反问那个粉丝，“你觉得柏林影后去组女团能听吗还是说国外媒体报道柏林影后是女团成员，我们很骄傲”
粉丝被噎住了，却固执的看着自己的偶像，期盼偶像能给出不一样的回答。
姜南柯想回答，她甚至想给那个懵懂的小姑娘一个准确的回答。可朴赞郁也在看着她，眼睛里带着明晃晃的警告，让她只能沉默，任由尴尬蔓延。
c不会任由尴尬蔓延，立刻接过话头，“很抱歉，我们是来聊电影的，最好只问电影相关的话题。”说着话就示意场下的工作人员，赶快去拿话筒。
那个粉丝却又问了一遍，“南柯，女团真的不能重组了吗”
这个问题没有得到回答，粉丝的话筒被工作人员抢走了，小姑娘突然嚎哭，姜南柯鬼使神差的就在朴赞郁怒视冲，对着话筒说。
“我比你想要重组，那也是我的青春。”
现场一片骚动，隔天上了头条，s的股价肉眼可见的窜高，市场上都在讨论这事儿难道真的能成毕竟姜南柯本人点头，就没有成不了的可能啊
随着舆论的发酵，s的股价一天一个变，连带演员经纪公司的股价都出现了涨幅，不多，确实在涨。
同步在推进的是，向日葵的票房也在飞速增长，涨幅之大，引起了网络上的一片骂声。在电影相关的影评页面里，几乎被骂声淹没了，非常多人是被姜南柯为艺术献身这个噱头吸引进电影院的，进了影院看了电影就知道自己上当了，这波人是不看艺术片的，这波人也不在乎电影好不好看，他们只知道自己上当了，就纷纷留言谩骂。
这世上很现实或者说很悲哀的一点就是，乌合之众永远是大多数，大多数对艺术片完全不感兴趣，认定自己受骗上当的人给电影打的评分极低，低到很多不明缘由只是看网站评价分太低直接就不买票的观众，造成了电影在上线一个礼拜后，票房大跳水。
站在文艺片的领域，仅仅一个礼拜票房就冲破了四百万人次的电影可以是说大爆。但细数姜南柯过往的战绩里，电影上映第八天，当天票房总量才十二万人次，这就是姜南柯效应的破灭。
不少娱乐小报幸灾乐祸的发表姜南柯效应的破灭，但电影的制作人对此接受良好，当初宣传方式确实有点诈骗的意思。导演也没什么好说的，四百万人次早就破损益点了，他已经赚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但朴赞郁跟姜南柯爆发了剧烈的争吵，为的不是电影，而是女团的事。前文说过，姜南柯重组女团某种程度上也是在打朴赞郁的脸，他当然不能接受。而在姜南柯看来，我只是说了我想说的话，没说这事儿我一定会干，我连话都不能说吗我只是出演你的电影，不是卖身给你
两人之间的气氛非常僵硬，僵硬到他们在下一场电影宣传时几乎没有任何互动。来采访的媒体又不是瞎子，不少记者在这次采访的隔天，炮制出关于因姜南柯效应破灭，票房跳水，导致朴赞郁和姜南柯之间疑似闹掰了的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