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侯 作品

第219章 魔女案【150w营养液】

    ‘避风塘’原本不是一家连锁店名, 它曾经只是可以让市民在堤岸上纳凉的所在。

    后来才发展成高档海上饮食娱乐场。

    那里泊满大小船只,帆影风动,猎猎作响, 是一座令岸上人好奇的海上九龙城寨。

    铜锣湾避风塘里有一个纸醉金迷、夜夜笙歌的花花世界, 那里有歌女献唱, 有富豪一掷千金, 也有从海上直接送来的最活蹦乱跳的海鲜。

    清晨时,这里还在安睡,与夜晚的灯红酒绿截然不同, 需要清洗的狼藉、暴露在阳光下的尘土与污迹……

    备菜的帮厨们与以往一样,挂着因熬夜而生的黑眼圈, 打起精神去迎码头直接开过来运送车。

    一筐一筐的鲜货被搬入后厨, 用各种机巧的方法放置好, 使之无损保鲜到被烹饪、入油锅。

    海鲜沉甸甸的,搬时忍不住呦呵呦呵的叫, 以便给自己打气助力。几个人一起呦呵,便显得格外热闹。

    腥气弥漫, 帮厨们只需要一嗅,便知食材很新鲜,腥便也不觉得难闻了。

    准备结账前, 一位帮厨照例在海鲜筐中随手拨弄, 以确保其中没有滥竽充数的东西。

    “咦?”帮厨忽然捏起一根东西, 皱眉转着手腕端详。

    大家因着他的‘咦’声而好奇地望过来,却见他忽地脸色大变, 啊一声尖叫,将手中的东西丢回了海鲜筐。

    卖海鲜的人害怕自己的海鲜被嫌弃,自认为绝没有滥竽充数, 便即走过去要捡起那物看看是什么东西。

    刚被吓到的帮厨忙大喊:“别拿别拿!那——那是个手指头……”

    卖海鲜的伸出去的手猛地缩回身后,定睛一看,果然是根手指头——

    还是根指纹被磨损殆尽的粗长断指。

    ……

    ……

    今日香江最高温度19度,阳光明媚,不冷不热好舒服。

    吴孝玉坐叮当车从油麻地到九龙,感受着这个世界从繁华紧致,到老旧琐碎。

    近年开始,这座城忽然忍受不了九龙城寨的荒唐,于是动大刀开始拆城寨,建公园。

    那些古怪的不知道通往谁家的木梯被砸烂,藏着不知多少窝老鼠的暗室被掏空,连不知埋了多久的干尸都见了太阳,可是老街坊谁也说不清那死人到底是谁……

    可拆除一座不知住着几代人的旧世界,并不那么容易。

    大锤和推土车要从一个角做突破,一边推拆,一边斗争,偶尔被迫停工,又忽然大刀阔斧…拆了好久,也不过七七八八。仍有许多住户每日听着轰隆隆声逼近,照旧在城寨家中生儿育女,只要不拆到自己门前,生活照过。

    吴孝玉出生在城寨,每天放学回家都要穿过其他人家,才能到自己家里,偶尔遇到别人家的老汉刚上完厕所,看见她便用那只刚擦过屁股的右手捞摸她,跑回自己家了,仍能听到老汉猥琐的笑声。

    那是你在家里放屁都能惊动邻居的地方,隔壁打孩子,四周会冒出几十个街坊劝架。

    吴孝玉穿过被拆除废木堆砌的巷,避开木板上生锈的铁钉,回那个她早就想摆脱的猪圈一样的房子。

    进组时看到七十多岁的外婆从外面端了一瓦罐水回屋,她忙过去帮忙,手捧住瓦罐,绕过曲折,避开杂物,将瓦罐放在炉灶上。

    目光忽然落在瓦罐外侧她手捧的地方,那里留下了一个暗红色的指纹。

    外婆走过去,无知无觉的啪一声扭开炉火,蓝色的火焰腾起,瞬间门将那抹暗红色的指纹烧成一团黑灰。

    吴孝玉抿了抿唇,无视了外婆的唠叨,转身去再怎么打理仍难掩骚臭的卫生间门,打开水龙头,认真清洗掉手上未洗干净的血迹。

    入夜的九龙城寨未拆区,每天都有人在巷口烧纸钱。

    今天吴孝玉也端了个小盆在烧纸元宝和地府大钞,还有一团沾了血的雨披和破了洞的胶皮手套,压在纸钱下,最先被烧成灰烬。

    她抬起头远眺,以为可以看到油麻地的高楼大厦,视线却被横七竖八的房檐、屋宇遮挡,连星空也难看见。

    可是她心里知道,那个方向,有好多好多百尺独栋。

    可以独自拥有一栋屋,是她从小起日思夜想的事。出生起就有独立空间门的人,根本无法理解,她这样从小便跟几代人挤在几十尺空间门中、像老鼠一样生活的孩子的渴望,能有多强烈。

    那是血液燃烧般的渴望,是牙齿崩裂般的期待,是千军万马亦往矣的极端执念。

    风卷起小盆中的纸灰碎片,遮住了她眼中还在燃烧的情绪。

    夜深了,明天太阳升起时,就会有人发现那些尸体,然后报警。

    发现吧,快快地发现吧……

    ……

    ……

    B组探员们从办公室杀出去时,A组也恰巧出动,年关将近,人世间门的所有矛盾好像都爆发了出来,Cid难有歇脚喘息时。

    油尖旺区的广东道上张灯结彩,新港中心、新太阳广场等组成的‘广东道协会’已经做好迎新年的准备,花车做好、彩灯遍地、红彤彤的装饰上了树也上了屋,只等吉时一到,便来一场比往年都更热闹有排面的花车巡游等活动。

    警车穿过这些喜气洋洋的红,‘v5v5’地拉出一串不合时宜的鸣响。

    伟丽金辉一期是个新建的社区,每一栋住宅楼都高耸入云,仿佛只要一栋大厦,就足以住下尖沙咀所有居民。

    野心很大,价格也不菲。

    年初时便卖到一个令人望而却步的数字,到年底又更涨涨涨,导致许多年初看房订房开始攒钱准备买房的人,好不容易攒到足够的数字,到年底来购楼时,发现数字变化,又买不起了——

    想要住旺屋的人好像追着胡萝卜的驴,食物就在眼前,但拉磨拉到死也永远追不到。

    易家怡带着B组探员和法证科同事一起走进小区时,连保安的脸都是苦的。

    “……现在出了这样的事,吉屋变凶宅啊,要是这个社区楼市受影响呢,我的薪水也要降啊……”

    保安给易家怡等人指过路,忍不住拉着探员直哀叹。

    三福拍拍保安的肩膀,转身追上易家怡等人,顺着保安指点的方向没走多远,便见到那栋楼。

    卖屋时伟丽金辉曾打过‘可以远眺维多利亚港’的招牌,如今仰头一看…或许真的可以。

    “早上保洁阿姨来清理楼道的时候发现的,房屋门也没锁,B单元住户家里的菲佣就伏在大门口。屋内还有其他尸体,现场只有我穿着鞋套避开血迹进去过,检查过有四具尸体,没有幸存者…为了保护现场,我们赶来后没敢往里进,”

    负责拉警戒线保护凶案现场的军装警一边向易家怡汇报,一边随行到电梯口。

    “麻烦你拉一下警戒带,除了这栋楼的住户外,禁止进入。”家怡对军装警交代罢,又留下刘嘉明:

    “嘉明哥找看更阿伯录一下口供吧,看看这几天有没有可疑人士出入。”

    …

    电梯上行,所有人都沉默无言。

    ‘叮’一声响,电梯门慢慢打开,斜对着的便是12层B单位。

    B单位的房门距离电梯口只有六步,大家无需踏出电梯就能看到伏在门口的菲佣尸体——女死者扎着的马尾微乱,面朝下泡在血泊中。

    守着这一层的军装警看见家怡等人后,目光扫过易家怡胸口挂着的证件牌,立即上前招呼:

    “madam易!”

    易家怡并未回应,她目光直勾勾落定在尸体上,木然迈出电梯,顾不上从身后越过的法证科同事,以及站在身侧的队友,她已猝不及防被拉入一段心流影像——

    门铃声响,正坐在沙发上哄孩子的菲佣立即站起身,将婴儿放进婴儿车,小跑到门口,用并不很标准的粤语问:

    “哪一位啊?”

    “你好,邻近新年,这里有一份物业赠送的感恩礼品,感谢住户对物业的支持。”门外女声格外有礼貌。

    菲佣大概听不太明白如此繁复的语句,微微迟疑了下,但似乎觉得门外女声没有什么威胁性,终于还是开了门。

    门敞开,露出一位穿着雨衣的,身材并不高大、甚至有些娇小的年轻女性访客。

    来客对上菲佣,脸上是大大的笑容,她目光快速在菲佣身后扫了一眼,便忽然拔出藏在身后的长刀。

    菲佣垂眸看到凶器,还未反应过来危机来临,来客已一把抓住菲佣肩膀,将长刀送进了菲佣肚子。

    连刺三刀,每一刀都刺得那样用力果断,仿佛两人之间门早有仇恨一般。

    菲佣最后看见的是一只手,青筋暴凸地握着一把长匕首。鲜血顺着匕首快速低落,在门槛处洒下一串血花。

    菲佣疼痛已极,眼中全是迷惘不解和痛苦,阖眼前甚至没来得及呼救,只在弥留之际,哽出几声破碎的呜咽。

    室内忽然有脚步声近,人还未走进视野,声音已传出:

    “Cassi,是谁呀?”

    站在门口的访客胸口剧烈起伏,听到这声音霍地抬起头,牙关咬紧,双眼爆射出冷光,如嗜血的战士般冲向室内。

    ……

    身后电梯‘叮’一声响,家怡恍惚回神,正对上从电梯中走出来的刘嘉明。

    “这栋楼年中才交房,第一批装修完成并入住的人只有不到10户,其他单位要么还未售出,要么正在装修,或者正规划装修。”

    刘嘉明看到家怡,立即将自己采集到的信息汇报:

    “看更老伯说因为现在装修的人多,每天来来往往好些陌生人,他有一些会记,有一些就没登记。

    “12层B单位的住户中,只有菲佣在上午出门去买了菜,之后就一直没有人出入。屋主是对年轻的小中产夫妻,因为妻子刚产子,家里还住着过来照顾的岳母。年轻丈夫是个销售,就职的公司是做海产加工销售的,经常去大陆以及邻国如日本之类出差,这几天就在出差中,所以没有在家。

    “我已经联系物业去查住户的工作单位等信息了。

    “哦,还有,这一单元是一梯两户的,12层A单位暂时还未售出,时常有房屋中介公司的销售经理带人来看房,来往人员也是比较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