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第2页)



    习惯使然,每天早起后他想喝点冰凉的东西提提神。可因为喻司亭昨晚新提出的规定,他不好再堂而皇之的拎冷饮进教室,所以今天特地自带了个杯子。



    这样应该就算是支持大哥工作了吧。



    初澄正想着,一抬头竟看到喻司亭就站在隔壁的队伍里买早餐。他丰神俊朗的身姿在人群中实在出挑,甚至还有复杂而隐晦视线的越过人海笔直地落了过来。



    “……”



    起猛了,一早就看见被供在朋友圈里拜的大神在“视奸”我的咸鱼生活。



    初澄逃避式地默念着“看不见我”,试图赶紧拿回保温杯闪人。



    直到站在队伍外的鹿言朝他一笑,双目莹莹道:“初老师,您的办法总比困难多。”



    初澄这才不得不面对现实:“喻老师,早上好。”



    “早。”喻司亭颔首应了一个字,把刚买到的藤椒鸡肉包递给鹿言,“拿进教室里吃吧,考试别迟到了。”



    就在这时,咖啡店的店员刚好把他的保温杯递还了回来:“您好,您的超大杯星冰乐好了,需要帮您”



    “不用,谢谢。”不等对方说完,初澄接过杯子,朝着鹿言道句“考试加油”就迅速撤退,不愿意再在某班主任审视性的目光下再多停留一秒。



    作为7班的主副班,毋容置疑,初澄还要和喻司亭一起监考。



    等到初澄坦然接受了刚刚的社死事件,磨磨蹭蹭走进教室时,喻司亭已经在数卷分发了。即便是这样,他仍然能感觉到对方的视线在自己和自己的保温杯之间流连了几个来回。



    “咳——”初澄若无其事地清了清嗓,站在讲台上走考试程序,“试卷拿到手里先检查有无勘误,是否缺页,确认无问题后填写班级姓名,在铃声响起后才能开始动笔答卷。”



    伴着刷刷的翻页声,考试有序地进行了。



    第一堂的科目是语文。在这节里学生大都会比较安分,各自低头答自己的题。监考老师无需来回走动视察,喻司亭和初澄便一前一侧地坐着。



    整整150分钟的考试时间里无事可做。喻司亭斜靠着椅子,把胳膊搭在窗台上,环视教室内的情况。



    忽然,他注意到自己右侧那张朝前的桌子里整齐地放着一摞书。虽然书的主人细心地给它们都包了书皮,但还是能看出来是课外读物。



    这张桌子应该是语文课代表韩芮的。那孩子喜欢阅读,也总是会带些好书到学校里来当做闲时消遣。



    喻司亭闲着无聊,从中随手抽取一本,翻开书封遮挡,看到了它原本的名字。



    《初励宁文集》



    喻司亭的动作稍顿。



    但凡是对文学尚有些兴趣了解的人,都不会觉得这个名字陌生。当代文豪、硬笔书法家初先生,他的半生成就实在斐然。



    喻司亭从前没有读过这本书,便心血来潮地翻了翻。



    初先生的这套文集主要收录了一些写于早年的随笔,大多是些与家人的日常起居录。虽然远不如他中后期的各种成熟作品名声昭著,但字里行间,皆是爱意。



    书中前半段大篇幅记录他与大家闺秀相遇相携的动人爱情故事。在倒数几卷里,初先生又写到自己老来得一子,喜极而泣。



    其中有几页内容,被韩芮做了标注。



    [这个还未降世的小家伙大约也是知道自己将在这个家中众星捧月,呼风唤雨,所以天性叛逆了些。]



    [自近产期,舒淇百般不适,寝食难安。家里人便都祈愿他能快些降生。



    一位友人却劝稍安勿躁,谈笑说自己曾观星卜卦,占得未来一连数天都是紫薇光耀的好日子。



    孩子若在这几天出生,未来必将不同凡响。]



    [我与夫人虽不信这些,可为人父母总会望子成龙,难免对他生出了许多的希冀。



    偏偏这小儿太有自己的脾气,硬是迟了预产期许久,生生在母亲肚子里捱过了整段异象期,然后选了一个无比平凡的黎明呱呱落地。]



    [老爷子大喜,觉得这个外孙实在有个性,遂亲自择一字为其名,取优游自适、沉静清白之意。]



    [从此,我与夫人便有了生命中的新光亮。]



    [……]



    [初励宁文集第九卷——《谁言太阳不能离经叛道》]



    读到这里,喻司亭很难猜想不到这个天生个性卓著的孩子究竟是谁。



    沉静清白、优游自适。



    初澄,的确是个好名字。



    他合上书,下意识地抬头看向一旁。



    父亲初励宁是著名作家、书法家;



    母亲金舒淇,国家书画院院士,名校美术史系特聘教授;



    祖父初焕卿是权威的考古学者;



    祖母容言研究国史,出过脍炙人口的散文诗集;



    外祖父金钊曲是国画花鸟大家,晚年画作在拍卖行皆是百万级上拍……



    某位初姓老师的全部家庭关系几乎都挂在百度百科上,实在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出身名门,家世显赫。



    但同时喻司亭又实在好奇费解。



    他究竟是怎么在这种家庭环境下长成一身反骨的?



    甚至让大半辈子中清雅正的初先生无奈将书卷名字都写成了“谁言太阳不能离经叛道?”



    语文考试的时间已经过了大半。初澄一直端正地坐在讲台边,见四下无人注意时便拧开杯盖。可因为里面的冰沙有点稠,他渐渐喝不到了,只好举高杯底。努力间,他忽然发现了喻司亭正在看自己。



    初澄原本自然的敲杯动作变得僵硬了些,稍稍背过身去躲避,仍然觉得自己身上落着灼灼视线。



    初澄:“……”



    没见过人吃冰啊?这家伙怎么总看我?



    初澄一向知道那人的毒舌功夫,左右躲不过,干脆主动迎上视线,偏要看看他能说出什么词儿来。



    喻司亭却不急,收起了膝盖上的书,抱着胳膊踱步下去,慢悠悠地遛了一圈。



    最后他终于回到讲台边,有意无意地立在了初澄身后,操着磁性好听的嗓音,压轻音量开口:“喝得着吗?用不用给你拿个勺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