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闲闲 作品

第121章 “卫大人几时闲到操心旁的女子的清誉了?”

朱记粮店货源充足,粮价公道,还不曾拿陈粮充数,全都是当年的新粮,很快消息传遍江州大街小巷,葛记五家粮店,门可雀罗。

 葛家家主葛厚德不但卖高价粮,还喜欢以次充好,往粮食里面掺沙子。

 原本在江州地界上,这生意也还能做。但谁知半路杀出个朱记粮店,从价格到粮食的质量,全面碾压葛记。

 葛家被打懵了,家主葛厚德气得破口大骂:“哪里来的毛丫头,敢跟我嘴里抢食吃?”并且催促手下人:“去打听清楚了,她从哪里进的货。”

 江州粮食进货渠道全被他家包圆,没想到还有人能够突出重围,从外面挖掘了稳定的进货渠道,葛厚德不能忍。

 正当葛家人四处打探朱记粮店的背景跟进货渠道之时,高有光带着妹妹找到了朱玉笙。

 他们兄妹俩先去的朱记布庄,谁知如今布庄交到了贾氏手上,连掌柜带伙计全跑了。

 贾氏不思反省,不觉得是自己尖酸刻薄,疑心陶掌柜吞了每日营利,逼走了陶掌柜跟多年伙计,反而把一切都归咎于朱玉笙。

 “陶掌柜干了多年,怎的朱玉笙这丫头管过一阵子布庄,他也要辞工不干,还跑去粮店。还不是朱玉笙坏心眼子,故意跟我做对?”贾氏对着上门的娘家弟媳哭诉:“这丫头太不地道了!”

 贾家弟媳金氏安慰她:“姐姐不必伤心,玉笙那丫头到底跟你隔着一层,不比咱们亲姐弟,一个娘肚里爬出来的,不帮你帮谁呀?”她热切的打量朱记布庄:“不如这样,陶掌柜既走了,姐姐倒不必再雇掌柜的,直接让我们当家的过来当掌柜的,既省钱还帮了姐姐,贴心贴肺,姐姐你也放心不是?”

 贾氏身为长女,家中还有三个弟弟,皆已成年。

 金氏嫁的是老二,家中也有五个儿女嗷嗷待哺,日子过得也紧巴巴的。

 朱维昌掌家之时,出了名的吝啬,防着贾氏补贴娘家,看得倒挺紧。

 自姐夫流放,贾氏的几个弟弟便暗中卯足了劲儿,都等着合适的机会,好冲上来咬一口。

 谁知朱玉笙掌家,他们便插不上手来。

 等到朱记粮店开了,朱家大房二房分道扬镳,而二房的女儿朱玉筝还跟着朱玉笙跑了,如今还在大房干活,只留下贾氏,可不正是最好的时机。

 金氏一早得到消息便赶了过来,先是假惺惺安慰贾氏,给她灌了一肚子迷魂汤,什么“一家子姐弟亲骨肉,哪有不管姐姐的道理”,再或者“姐夫出事之后,我们也很担心姐姐,别的活儿不能做,帮衬着姐姐看看店也是好的”;还有更甜的话,诸如“我们本来便是帮姐姐看店,一家子亲姐弟,要什么工钱?”

 等等甜言蜜语,一下子便击中了贾氏的心坎。

 贾氏原本便不是什么大方敞亮的人,免费上门的劳力,不要白不要,当即答应了贾二做朱记的掌柜,金氏帮忙卖货,又恨恨道:“都怪朱玉笙那死丫头,没事得罪了何家,往后咱家布庄跟何家拿货都难。”

 她这里愁肠百结,还在忧心布庄的未来,却有大田村的丝农找上朱记,直言要见朱玉笙。

 贾氏面沉如水,示意贾二跟金氏处理。

 金氏在村里可是个泼妇,吵架从来没有输的,上来便将两人骂了个狗血淋头,让两人早点滚。

 原来寻人的正是大田村的高有光。

 高有光出来之时,还觉得奇怪:“朱记掌柜不是这样的人,连上次去收丝的陶掌柜跟伙计都不见了,可是朱记出事了?”

 高小妹扯着兄长的袖子要回去,高有光不信邪:“咱们再打听打听。”

 他去对面酒楼打听,伙计颇为热情:“朱记的掌柜在城北开了一家朱记粮店,价格公道东西又好,你要寻朱老板,还是去城北吧。朱记布庄……”他摇摇头:“我看完了。”

 朱记布庄在朱维昌手中就生意平常,换了朱玉笙重上轨道,轮到贾氏接手,再加上贾二跟金氏联手,原来的老顾客上门,都被猛然提高的价格跟恶劣的服务态度给吓到,纷纷转投别家。

 高有光带着妹妹直奔城北,见到大排长龙的朱记粮店,本来还有满腹的话要说,但朱玉笙已经改行了,他心中不免生怯。

 朱玉笙见到高有光,热情招呼他们进店休息:“高大哥怎的有空过来,这位姑娘是?”

 高小妹生得一张清秀的瓜子脸,杏核眼,一身布衣打着补丁,但洗得发白,愁眉不展,似乎遇上了极大的难事。

 高有光想想,既然来都来了,说不定朱玉笙路子多些,也能替自家小妹再寻一条生路,便吞吞吐吐道:“本来是有件事情想要求朱老板,还是我妹妹的事情。”

 原来自上次何复春在朱玉笙与丝农联手作局之下,高价收购了生丝。何家与外地客户签定的江州锦的合约去年就已经完成,何家不甘自家锦缎利润大降,于是便想办法压低成本。

 往年何家低价雇佣织娘,今年更是再次压低了工价,以此节省成本。

 高小妹一直在何家织坊里做织娘,听到压低工价的消息,哭着回家找兄长:“这个工价,还不如不做呢。”

 高有光没想到何家心黑至此,恨不得织娘给他家做白工,回想朱玉笙说过的话,与其指望有钱人良心发现停止压榨,还不如自己奋起反抗,这才求到了朱玉笙头上。

 但眼下朱玉笙已经转行,不再做布庄生意,指望她想办法,有点为难她。

 朱玉笙见他们兄妹俩一脸愁苦,安抚道:“别担心,此事我一定帮你们想想办法,你们且先回去。”

 ******

 朱记粮店的粮价只有葛记粮店的一半,且连开两家,导致葛记的高价粮无人问津,全都哗啦啦涌到了朱记。

 葛厚德起先还寄希望于朱记的低价粮撑一阵子,卖光了就要断货,或者低价只是朱记打出来的噱头,等到吸引顾客之后,便会提价上涨。

 谁知朱记不知死活,开店都半月了,竟然还不肯提价。

 葛厚德坐不住了:“这个臭丫头,她想做甚?到底从哪运来这么多粮食?”

 他手底下连着打听了十来日,总算把朱记的货源打听清楚了。

 手底下来报:“家主,近些日子以来,外地的运粮船把码头堵得严严实实,码头那些搬卸工一个个忙得脚底板冒泡,运粮船还不同少。”

 那手下机灵,多日蹲守码头,从粮船管事跟手下人闲谈的只言片语中偷听到关键字眼,此刻也有些不确定:“……似乎是湖州运过来的,姓石的老板。”

 葛厚德咬牙:“石原?手下败将,竟敢卷土重来!”

 他令手下伙计吃进朱记的所有低价粮,但很快发现朱记可能从一开始便考虑到了葛记的反扑,竟然实行什么限购,每人每次仅能从朱记买十斤粮,粉碎了葛家想要一口吃下朱记低价粮的打算。

 葛存德:“臭丫头,她这是在找死!”

 江州城内的粮价随着朱记粮店的低价粮而降了下来,导致葛家粮店的高价粮无人问津,更有甚者在城内散播谣言,说是葛厚德违法犯罪,私自哄抬粮价,要被新上任的刺史清算。

 葛厚德听到之后,更是差点气炸了肺,狞笑着骂道:“收拾不了姓卫的,难道还收拾不了姓朱的臭丫头?!”

 刺史府内,卫灏正跟石原闲聊。

 石原精明会算账,按照朱玉笙进货价及出货价,还有给他的销售分成,他感慨道:“朱老板这是让利于民,让利于我,算下来她也没什么赚头,只赚了点管事跟伙计的工钱。”

 他直起身子,盯着卫大人俊逸的面庞猜测道:“朱老板说要替卫大人分忧解难,不会是真的吧?”

 卫灏内心颇甜,但不能让石原瞧出端倪:“那丫头口甜舌滑,你信她的话?“

 石老板的思维方式与卫大人不同,他是典型的生意人,凡事用利益说话:“怎么不能信,她把自己应得的利润都让了出来,一个生意人不赚钱,为着什么?这不是纯为着讨卫大人欢心吗?”

 卫灏板起脸:“你可别败坏她的清誉。”

 石原:“啧啧。”

 卫灏:“?”

 石原:“卫大人几时闲到操心旁的女子的清誉了?”

 卫大人不但闲到操心朱玉笙的清誉,还一直派人盯着朱记的生意。

 朱玉笙每日关门之后跟陶掌柜及伙计们盘帐,把当日流水、利润及分成也一并算出来,对着账簿子喜笑颜开:“照这么卖下去,葛家粮仓里的粮食都要留着喂耗子了,除非姓葛的主动降价。”

 陶掌柜附和:“葛家粮食里可是掺了沙子的,除非他的粮价比咱们还要价一半,不然谁会愿意吃掺了沙子的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