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闲闲 作品

第150章 有银子给外面的女人买胭脂头花?

锦溪街上,平日住户们进出劳作,呼儿唤女,交好的邻居互相串门闲谈,唯独从不与街尾的赵家来往。

 赵家便是故去的赵仵作的旧居,如今住着他的侄子一家。

 朱玉笙带着新雁一路寻过去的时候,正逢锦溪街正上演着一出夫妻大战。

 一名丰腴肥胖三十出头的妇人提着除尘掸子追着瘦成竹竿的男子跑,身上的肥肉随着跑动的节奏而弹跳,前面的男子边跑边喊:“死婆娘,你要不要脸!哪有妇人敢对丈夫行凶的?”

 妇人虽胖但跑得不慢,好几次险险要追上男子,手中的掸子抡得都要冒出火星子了,却还是差着一点点才能够到男子,便是这一点点,如同点燃怒火的引线,让她更为生气,扯着嗓子喊:“赵全你个王八蛋,你没银子养我们娘几个,有银子给外面的女人买胭脂头花?”

 赵全边跑边喊冤:“胡说!你哪知道眼睛看见我外面有女人了?”男人于风月之事上熟谙欺瞒哄骗的手段,就算是被捉奸在暗室,恐怕也得想办法为自己辩驳一番。

 妇人气得呼哧带喘,仍不肯放弃:“你给我站住——”

 街坊邻里见惯了这种景象,都站在外面瞧热闹,还有的故意起哄:“赵全你跑慢点,等等你媳妇啊……”身侧不知几时忽冒出一名年轻女郎,好奇的也跟着张望:“这是怎么啦?”

 起哄的男子正是锦溪街上出了名的热闹人王满,四十出头的年纪,打赵忤作起两家就是邻居。

 赵仵作职业特殊,进出巷子都捡人少的时辰出行,闹过最大的动静便是办丧事的时候,整条街上的邻居都来帮忙。

 王满见问话的女子是个生脸,但容貌娇美清妍,笑容和气,指着那对还在追逐的夫妻道:“以前我们街上的老邻居,过世之后他堂房侄子住了进来,三天两头便要闹一回全武行,都快成我们锦溪街上一景了。”

 朱玉笙听着颇似赵仵作的经历,便假意叹道:“多年前,家父在京中出事,当时有位姓赵的恩公做仵作,对我们母女俩施以援手。我这次入京,家母一再叮嘱,一定要来锦溪街上寻这位赵恩公。大叔瞧着是这条街上的老住户,可认识这位赵恩公?”

 王满一听“赵仵作”三个字,急的只差上手捂朱玉笙的嘴,连连阻止:“小娘子可千万别再提赵仵作是自己恩公的话了。喏,这一对豺狼虎豹夫妻,可不正是赵仵作的堂房侄子两口子。这两人但凡听见谁受过老赵恩惠,就跟吸血虫似的粘上来,撕都撕不下来!”

 朱玉笙已经在钱捕头处有所耳闻,此时还是露出惊讶的消息:“当……当真这样可怕?”

 王满对赵全两口子心怀不满多年,原本安静祥和的锦溪街因这对夫妻而常年吵闹不休,却又不能让他们搬走,此时见这外地来的小娘子天真不知人心险恶,自然要大力普及一番赵全两口子的可恶之处——占便宜没够,拉粪车路过都恨不得舀两瓢回家去浇菜!

 “话虽如此,恩公已逝,但我大老远来,竟无缘当面致谢,总是遗憾。大叔您也说这赵全两口子不能沾上,可我总不能空手而归吧?不然家母面前也不好交差。”朱玉笙面有难色,沉吟再三似才想到一个万全的法子:“不如这样,大叔可知道赵恩公的坟头埋在何处?不如我带些祭品前去,若恩公地下有知,也好晓得世上并非全都是忘恩负义之人。”

 此时,赵全两口子已经闹过一轮,男子几圈跑下来气喘吁吁,脚下绊蒜摔倒,被丰腴的妇人扑上去直接骑在身上,如愿以偿狠抽起来,直疼得他嗷嗷叫唤:“狠心的婆娘,下手这般狠,你是想当寡妇不成?”

 王满道:“不瞒小娘子,当时老赵的丧礼办得有些潦草,前来吊唁的人倒不少,但赵全两口子舍不得办素席,还未到下葬的日子,便把老赵拉去化人厂一把火烧了。”

 提起此事他更是气愤:“化人厂烧骨灰,那都是客死他乡的人没办法带回去,只好一把火烧成灰装进坛子再抱回去。他倒好,老赵自己也不是没攒下棺材本,竟是连个寿材都不愿意买。至于最后埋在哪儿,我不清楚,只听说在京郊外的哪个山下,具体位置也没去过。”

 他似忽想起一人,道:“这事儿不难办,老赵生前跟前面街上的老张最好,听说最后下葬之时,老张拼着赵全两口子的讨厌,愣是跟着去了坟上。要不你去寻老张问问?”

 朱玉笙可不是头一回听到“老张”这个人,钱捕头似乎也提过老张。

 她问清楚老张住处,谢过王满提醒,便带着新雁直奔前面的甜水巷子第三家,敲响了张家门。

 老张以前在外面酒楼做大厨,近来年纪大了,俩儿子都学了他的手艺,小日子都过得不错,他便歇了下来享受天伦之乐。

 朱玉笙找上门来,他听说要去赵仵作坟前祭拜,二话不说便答应了下来:“老赵侄子两口子不是东西,每年清明寒食连柱香都不愿意去上,住在老赵旧宅,也不怕半夜做噩梦。”

 几人出来雇了牛车,朱玉笙买了三牲祭品,跟着老张的指点去了赵仵作坟上。

 老张边摆祭品边骂:“老赵啊,你生前跟死人打交道最多,连死人的话都听得懂,怎的就是看不清活人呢?坟头上的草还是我上次寒食节来时清理的,要是哪天我闭上眼睛,你竟是连个前来祭拜的人都没有,真是可怜……幸亏还有人记得你。”扭头问起:“小娘子贵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