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家小桥 作品

第139章 第一百三十九章

    之前昙姜曾经指过一个方向, 说感应到无上夷就在那里,凡迹星几人猜测商刻羽是往那个方位去了。
 


    顺着那个方向,飞出去几千里都不曾找到。
 


    他们便开始兜着圈子找。
 


    终于, 遇到了乘鹤回来的商刻羽。
 


    凡迹星紧张问道“商三哥,你是不是去找无上夷了”
 


    商刻羽瞥他们一眼“怎么,你们现在才想起来去找他”
 


    闻人不弃皱起眉“商兄, 你没将他怎么样吧”
 


    商刻羽目不斜视,从他们旁边飞过去“不必浪费时间, 我去晚了一步, 无上夷已经废了。”
 


    都怪他藏的太严实, 堂堂天阙府君, 竟然东躲西藏。
 


    凡迹星微愣“废了是什么意思仙女动作这么快,已经回收了那也不至于废了吧”
 


    商刻羽似乎满腹心事, 沉默了下, 说道“废了就是废了,字面意思。”
 


    几人看着商刻羽的背影,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闻人不弃朝他回来的方向望去,想过去瞧瞧无上夷的情况, 不知距离,想想还是算了, 随他们一起返回鲛人岛。
 


    姜拂衣从母亲殿里出来后,去找燕澜。
 


    同在一座岛上, 只要催动同归,得到燕澜回应, 她就知道燕澜在哪里。
 


    走到他房门外,习惯成自然,她连门都不敲, 推门而入。
 


    屋内的场景,和姜拂衣脑海中预想的差不多,不管陈设如何,燕澜总是坐在随身携带的矮几后面,盘膝打坐。
 


    桌面上摆着归墟志,还散落着许多画满符文的纸。
 


    姜拂衣朝他走过去,心头那股怪异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心疼。
 


    总之她有些不悦地道“燕澜,你每次都这样,瞧你都被禁术反噬成什么样子了,不好好休息,又在做什么”
 


    燕澜知道她喜欢趴在桌面上,便将散乱的纸张收拢“学习这套借用神力的禁术。”
 


    姜拂衣走过去矮几前坐下“你都已经施展过了,还需要学”
 


    燕澜实话实说“之前是令候通过我施展的,我并不会。这套禁术复杂又精深,我觉得我短时间内,很难使出来。”
 


    姜拂衣忽然向前探身,撩起他一缕头发。
 


    燕澜不防,本能的向后仰了仰。又缓缓回正来,怔怔望着她。
 


    姜拂衣仔细捻着他的头发,果然发现几根白丝,先前并不是她眼花。
 


    这一缕头发里已有几根,看不见的地方,应该会更多。
 


    谢也谢过了,姜拂衣不知道该说什么。
 


    微微垂头,眼神飘忽,将他的发丝缠在手指上,缠着玩儿。
 


    心中那股怪异的感觉越来越重。
 


    燕澜那颗怦怦跳的心,如同她手中的发丝,也跟着被搅来搅去,半响才稍微安定下来一些。
 


    原先,他很想和她聊一聊有关令候的事情,如今又觉得并无必要。
 


    姜拂衣心如明镜,不是会将恩情当感情的性格。
 


    是非对错,恩怨情仇,向来清清楚楚。
 


    唯一奇怪的是,燕澜与她之间好像清清楚楚,但又似乎不清不楚。
 


    她应该是在等他主动表白。
 


    燕澜随时都可以。
 


    但之前在巫族,她又说该有的步骤不能少,簪子必须做出来。
 


    可现在危机四伏,她的性命之忧悬在心上,燕澜只想尽快复原,学会禁术,分不出心神来做好那支簪子。
 


    也不想敷衍。
 


    而且,燕澜如今还揣着一点心慌。
 


    燕澜轻声“阿拂。”
 


    姜拂衣看向他。
 


    燕澜问道“你、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自私。”
 


    姜拂衣愣了下“什么”
 


    燕澜垂下眼睫,不太敢去看她“我不肯抽出神髓给漆,不顾全大局。你之前一直说我好,我也承诺你,我会变得更好。但我好像变得更自私了,甚至冲动之下,动了一点入魔的心思。虽然是一时冲动,但我以前从来不会有这种冲动。”
 


    “对我来说,你是在变的更好啊。”姜拂衣见他的头越垂越低,伸出两个手指,将他的下巴抬了起来。
 


    被迫抬头的燕澜,有些不可置信,眼神都是直愣愣的。
 


    姜拂衣没觉得哪里不妥,只想纠正他的态度,眼神极为认真“你是对的,现在根本没有那个必要。偶尔会动点小魔心,其实是你变得更好的一种表现。你不要管令候怎么说,反正我觉得很好,很安心。”
 


    有一点小私心,是爱自己的表现。
 


    “你不知道,我那会儿远远听着,真怕你会对令候说”姜拂衣清清嗓子,脊背挺直,还板起脸,学起来燕澜平时说话的模样,“不必你动手,我自己来。为天下苍生,变成真正的凡人又何妨。这是我的宿命。”
 


    燕澜“”
 


    姜拂衣屈指敲了敲桌面“你若是如此,我必定要远离你。哪怕身为朋友,我也不想整天为你提心吊胆。”
 


    燕澜似懂非懂,低头思量。
 


    此事可大可小,姜拂衣真怕他困在心中,时常拿出来琢磨。
 


    以燕澜喜欢自省的性格,那是一种折磨。
 


    姜拂衣伸出两指,又将他的下巴抬起“你懂了么”
 


    燕澜这次被迫抬头,呆愣少了几分,眼底添了几分羞窘,微微颔首。
 


    忘记她的手指还在她的下巴处,蹭着她的指腹摩挲了几下。
 


    他浑身紧绷,望着她。
 


    而姜拂衣没注意,恍然想起一件事,收回手“对了”
 


    燕澜正呼吸稍微一滞,故作镇定“嗯”
 


    有时候,他内心挺希望姜拂衣能看穿他的伪装。
 


    但善于察言观色的姜拂衣,不知是刻意忽略,还是真的看不穿,总能让他蒙混过关。
 


    姜拂衣是习惯了他的奇怪,不当回事“说起令候,他亲口对我承认,说神族没有算准人心,他低估了沈云竹的上限,让你改改。”
 


    忽然说起正事儿,燕澜一时反应不过来,怔了怔,才问道“真的”
 


    姜拂衣用力点头“当然是真的,只要解决了沈云竹,逐影失去他的保护,好对付多了。”
 


    燕澜满腹狐疑“就算沈云竹真被低估,令候也不可能答应将他挪去第一卷第一册吧你瞧瞧第一册里的怪物,撕心、怜情、逆徊生、纵笔江川、诳将沈云竹挪进去,像是猛兽笼子里扔进去一只兔子,也未免太过离谱。”
 


    姜拂衣“”
 


    这声“太过离谱”,令她头一次将燕澜和令候重合在一起。
 


    姜拂衣挠了挠鬓边,讪然笑道“但我也没骗你,令候当真说了可以往前提一提。至于提到第一册里,他没明确反对,说归墟志如今在你手中,由你看着办。”
 


    燕澜重复一遍“他让我看着办”
 


    姜拂衣“没错,他的意思,很明显是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燕澜,你总不会比他还迂腐吧”
 


    燕澜心知肚明“他是知道我不会答应,故意对你说,好像显得他比我更懂得变通。”
 


    姜拂衣歪头看他“你承认,你不知变通”
 


    燕澜沉默。
 


    姜拂衣劝道“沈云竹自从逃出五浊恶世,没做过什么坏事。他还是休容的爹,你好兄弟猎鹿的老岳父,劝他弃暗投明是最佳选择,你说对不对”
 


    燕澜将归墟志从书堆里挑出来,朝她推过去“阿拂,令候编纂这本归墟志的真正用意,是为了向后世流传属于大荒的文明。即使大荒怪物最终湮灭于历史,这本书,便是他们存在过的痕迹和证明。我们擅自改动,留给后世的,将是一段虚假的历史,你能明白么”
 


    姜拂衣“”
 


    文明和历史都搬出来了,她哪里还敢反驳。
 


    “先改了,骗一骗沈云竹,然后咱们再改回来行不行”
 


    不等燕澜否定,姜拂衣一拍额头,“哎呀,不行。”
 


    沈云竹的天赋是慧极必伤,任何人都不能在他面前算计他,动歪脑筋。
 


    他可以感知到。
 


    燕澜见她烦恼的模样,伸手按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拍了两下“莫要头痛沈云竹了,我有个办法,或许能够令他站来我们这边。”
 


    姜拂衣眼眸一亮,挺直脊背“什么办法”
 


    燕澜沉思“只是一个想法,还不是很成熟。”
 


    姜拂衣催促“说说看。”
 


    燕澜讲给她听。
 


    姜拂衣蹙眉“这样可以吗”
 


    燕澜道“应该可以,之前在万象巫,他不是一直没朝我们动手,我猜他心底其实是犹豫的。只是一件事情做了那么多年,停下来,从前的努力就白费了,不得不继续向前。”
 


    姜拂衣琢磨“说的也是,到时候你可以去试一试。”
 


    燕澜眉心一蹙,她说的是“你”“阿拂,你”
 


    姜拂衣截住他的话茬“燕澜,你和令候这样努力,如今我娘醒来了,若不在节外生枝,我们重新封印撕心的可能性极大。但我估计是要在北海待上一阵子了,可能几年,几十年,几百年。温柔乡和巫族的麻烦,我参与不了,看你们的了。”
 


    燕澜心头一紧,但比起来她以命来镇,已是好太多。
 


    如果真是这样的结局,等他解决了那些事情,回来北海陪她就是。
 


    在哪里隐居不是隐居。
 


    但他心中仍有担心,下意识的拿起手边的手,捏着边角。
 


    姜拂衣将他手里的书抽走,朝他笑道“风雨欲来,我们是该忧心忡忡,商量对策。可是我今天终于见到我娘,好开心,今夜不想被烦心事困扰,你也陪我一起偷个懒如何,就这一夜。”
 


    燕澜瞧见她的笑容,哪里还有拒绝的心思“好,你想怎么偷懒”
 


    答应的挺好,但他的面色依然透着忧虑。
 


    姜拂衣了解他,太知道该怎样令他放松“今天说起闻人不弃的那些传闻,想起来那日在修罗海市的客栈里,我们聊起闻人的传闻,你说那些都是谣传,他想要孩子多的是办法,还给了我一本书。”
 


    姜拂衣将那本记载神交的书册取出来,放在他面前,“刚得到这本书,我看了几页,看不懂。这阵子一直没空看,你给我讲讲吧。”
 


    燕澜低头瞧见这本书,顿时气血上涌,慌忙压制,才没有脸红。
 


    姜拂衣瞄他一眼,还是能从他脖颈白皙的皮肤下,看到血气涌动。
 


    很好,这下应该是放松了。
 


    可瞧见他这幅模样,姜拂衣忍不住逗他“该不会你也看不懂吧”
 


    燕澜从她轻快的语气,便知道她在逗弄他。
 


    手指按在桌面上,快要按出印记来,燕澜无奈求饶“阿拂,你不要逗我了。”
 


    姜拂衣哈哈笑起来,真是越看他越可爱。
 


    谁能想到,初相识时觉得无趣的男人,古板的皮囊下,竟有这样多的可爱之处。
 


    她正想继续逗他,门外院中,漆喊道“珍珠”
 


    听到漆的声音,燕澜红眼珠骤然一阵剧痛,眉心紧紧一皱,不得不闭上眼。
 


    姜拂衣也跟着皱了皱眉,解释说“我通过沧佑剑感知,他好像有急事找我,我去去就来。”
 


    起身时,鬼使神差的,俯身在燕澜紧闭的眼睛上,安抚似的亲了一下。
 


    姜拂衣微微一愣,未做停留,转身出门去。
 


    留下燕澜慢慢抬手,捂住自己那只被亲过的眼睛。
 


    另一只眼睛睁开,望着合拢的门缝,他心如擂鼓,半响回不过来神。
 


    姜拂衣关上门时,面朝门缝,也发了片刻的愣。
 


    回忆刚才自己莫名的举动,有些不能理解,这莫非就是所谓的情不自禁
 


    无法自控虽然有点可怕,但滋味好像还不错
 


    姜拂衣抿了下唇,平静下来,转过身。
 


    清晨时分,天色依然昏暗,漆抱着手臂,正站在不远处的大树下。
 


    姜拂衣朝他走过去“有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