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云之初 作品

192. 第 192 章 秦王扫六合,虎视何雄……

    首相江茂琰察觉到周帝似有似无的试探, 不费吹灰之力便跳过了这个陷阱。
 

    只是也难免在心下幸灾乐祸如此浅显的道理,他能一眼看透, 旁人就未必了。
 

    注旁人, 指某些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皇长子。
 

    要是皇长子妃能够听到江茂琰的声音,必然会将其引为知己。
 

    看人真准
 

    这日傍晚,原本夫妻俩正用晚饭, 哪曾想皇长子的某个亲信从外边过来,嘟嘟囔囔的在皇长子耳边说了几句什么,皇长子妃便眼看着丈夫脸上的神色坏了起来。
 

    “这狼心狗肺的东西,要不是母后仁慈, 岂容他们母子俩活到今日我如此善待于他, 他却恩将仇报, 反咬我一口”
 

    皇长子怒不可遏。
 

    皇长子妃见状, 难免要询问一句缘由。
 

    皇长子瞥了她一眼, 盛怒之余没有做声, 先前报信的亲信遂将事情小声而迅速的讲了出来。
 

    “是六皇子,近来他频频出入弘文馆, 还有人见到他与英侯家的子弟相谈甚欢”
 

    “我还当是多么了不得的事情呢。”
 

    皇长子妃哑然失笑“六弟渐渐的也大了, 总该找点事情做的, 这个年纪的少年,还不许他有志向了吗父皇设置弘文馆,准许天下英才来此,六弟作为周国皇子, 如何就去不得”
 

    “兄弟齐心, 其利断金,如果六弟能够如同樗里子辅佐惠文王一样辅佐殿下,这不也是一件极大的好事吗”
 

    “妇人之见”
 

    皇长子听得不耐“你如何知道他甘心做樗里子说不得他心存僭越, 一心要做惠文王,倒把我当成樗里子了”
 

    那亲信也附和道“殿下说的很是,若他当真有此意,大可以来走咱们殿下的门路,何必一声不吭自己出去结交些不三不四的人小人看,他分明就是心怀不轨”
 

    这话才刚刚说完,主仆一人便听“砰”的一声震响,赫然是皇长子妃柳眉倒竖,一掌击在案上。
 

    “无论六弟如何,也终究是周室的家事,如何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来人,把这个挑唆兄弟是非的奴婢押下去,重则三十”
 

    皇长子妃当场发作,侍从向来知晓她的秉性,不敢推诿,竟然不曾迟疑,当即近前去将人押住。
 

    那亲信慌忙向皇长子求救“殿下,还望救下奴婢性命”
 

    皇长子知晓妻子性情刚直,饶是夫妻之间并无多少缱绻情谊,也素来敬畏三分,此时见状,却不禁怒火中烧“你”
 

    皇长子妃却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先吩咐侍从“快快把那煽风点火的奴婢带出去,再敢啰嗦,便割了他的舌头”
 

    那亲信立时噤声。
 

    她又看向丈夫“殿下向来喜好儒学,却也曾经涉猎他家,您难道不知道,管子所说的八项礼的常规是什么吗”
 

    皇长子一见她这等做派,心下便更添了几分无趣,这哪里是娶回来一个妻子,分明是个古板先生。
 

    瞥一眼皇长子妃,到底按捺住心头不快,作出回答“下不倍上,臣不杀君,贱不逾贵,少不凌长,远不间亲,新不加旧,小不加大,淫不破义。是乃管子所说的礼之经也。”
 

    皇长子妃正色道“远不间亲,作何解”
 

    皇长子道“关系疏远的人不参与关系亲近之人的事情,也不能离间关系更亲近的人。”
 

    皇长子妃问道“您是跟这个奴婢更亲近呢,还是跟六弟更亲近呢”
 

    皇长子很想说“当然是跟我从小一起长大的亲随更亲近”,但是出于从小到大接受到的教育和礼教的要求
 

    他又看了皇长子妃一眼,不情不愿的道“当然是跟六弟更加亲近了。”
 

    皇长子妃于是说“既然如此,这样离间自家骨肉,煽风点火,让主人兄弟失和的奴婢,就该马上赶走,不要让他继续留在殿下的身边。”
 

    皇长子神色恹恹,又看了妻子一眼,勉强说了句“好。”
 

    皇长子妃欣然道“有人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殿下就是这样的人啊”
 

    皇长子极勉强的牵动了一下嘴角,又一次看了妻子一眼,有些瑟缩的说“现在少君可以把手里的棍子放下了吗”
 

    皇长子妃微微一笑,将手里的棍子递给使女,又柔和了声音,继续道“现在再说回六弟近来时常出入弘文馆的事情,您觉得六弟如此行事,有什么值得责备的地方吗”
 

    皇长子脸上立时便涌现出一股怒气,道“他难道不是心怀不轨吗一个庶子,居然也敢”
 

    皇长子妃道“您是正室所出的嫡子,是被宗法制度所拥戴的、理所应当的继承人,六弟是嫔御所出的庶子,按制无权继承大位,您是这样想的吗”
 

    皇长子声音愈发大了“难道不是这样吗”
 

    皇长子妃冷静的反问他“既然这样,您还在担心什么呢出身也好,礼法也好,您都要强过六弟太多,处在强势地位的人,难道连地位弱于自己的亲弟弟都容不下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父皇要怎么放心的把周国的土地和百姓交付给您呢”
 

    皇长子为之语滞,一张脸涨得通红,半晌之后,终于道“他愿做惠文王,只怕他不会甘心做樗里子”
 

    皇长子妃听罢,却一针见血道“您所惧怕的,到底是六弟的野心,还是自己的才能逊色于人,与六弟相较,相形见绌”
 

    “见到兄弟有着超过自己的本领,不想着以此勉励,奋发图强,却想用兄长的身份和嫡庶的尊卑来羞辱他,迫使他放弃与自己进行竞争,这是圣贤书教导殿下做的事情吗”
 

    这番话说的太过于犀利,也太过于无情,以至于皇长子刚刚还涨红着的面孔,霎时间就变白了。
 

    他避而不谈这件事,顾左右而言他“可是他不仅仅是在出入弘文馆,还有人看见他跟英侯家的子弟相谈甚欢”
 

    “那又能怎么样呢别说那只是英侯家的一个子弟,即便是英侯本人,也不能改变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