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吱吱吱 作品

第1章 Chapter 1(第2页)


 黎冬点头深吸口气,正想问情况时,视线扫过某处,脚步猛地一顿。


 最角落站立的男人正低头在看病例,颀长清瘦,宛如暴风雪中笔挺屹立的松柏。


 他站在最不起眼的窗边,仿佛下一秒就会埋没在慌乱移动的人群中;窗外光束斜/射落而下,偏偏只落在他的头顶肩膀,晕染成淡淡浅金。


 男人雕塑般的侧脸在光照下几近透明,肤色冷白,他微微皱着眉,神情专注,给人一种不可侵犯的神圣感。


 分别快十年,在医院的手术室门前,黎冬再一次见到祁夏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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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术过程比想象中还要凶险。


 病人年事已高,身体各项机能早就在走下坡路,参军时的旧伤更是雪上加霜,器官组织压迫肺部血管,让肺大泡破裂引起的气胸变得格外棘手。


 事发突然,大家都是临危受命,再加上是第一次和陌生的主刀合作,封闭的手术室内死寂一片。


 所有人都神经紧绷,不敢大声喘气。


 两个小时后,不仅黎冬,手术室每个人的头顶都布满细汗,医用口罩掩盖住表情,却藏不住眼底凝重。


 只有一个人除外。


 “注意视野。”


 低沉男音在鸦雀无声中响起,祁夏璟低头完成操作,声线带着几分散漫:“固定目标位置。”


 黎冬闻言照做,专注地盯着男人手上的操作。


 毕业后的这几年,她跟了上百场手术,毫不夸张地说,许多做过十几年外科手术的前辈,手法操作都没有面前这个人来的干净利落。


 包裹在医用手套里的双手,像是天生为外科手术而生,骨节分明,根根纤长有力,下手果敢精准,拿着沉重器械也四平八稳。


 开腔过程中,患者肺部的小动脉突然破裂,猩红滚热的血立刻呈喷射状溅出,方向正冲着黎冬和她身旁的二助。


 惊呼中,黎冬习以为常的躲都没躲,任由血溅到侧脸、脖子和衣服,眼疾手快地用左手压上纱布。


 她没有回头,背对着躲到一旁的二助,冷冷道:“愣怔干什么,止血钳。”


 二助是个戴着眼镜的年轻男生,参加规培不久,看黎冬眼角都溅上血,卡顿两秒,才慌里慌张地递过器械。


 黎冬抄过止血钳,立刻开始找血管位置,头也不抬道:“病人就一条命,这句话我不想再说第二次。”


 闻言,对面祁夏璟手上飞快的动作微顿,掀起眼皮扫了两人一眼,沉沉眼底情绪不明。


 男生低声连连抱歉,不敢再抬头。


 手术收尾最是凶险,缝合结束时,黎冬盯着平稳正常的各项数据,终于长松口气,高悬的心落地。


 同时,长久站立导致的的肌肉酸痛爬上神经,汗水满布后背黏着毛衣,再加上溅在脸上的血,让她看上去十分狼狈。


 病人转入icu观察,黎冬简单清洗后离开手术室,远远就听见不绝于耳的夸赞声。


 手术室门外,高瘦的男人在众人拥簇中依旧出挑,宽松的手术衣难掩肩宽腰窄的身材。


 他摘了口罩,嘴角噙着疏离笑意,面对赞美和惊叹荣辱不惊,不时懒散地敷衍一句。


 十年不见,祁夏璟好像变了许多,又好像没有变。


 黎冬默默站在最角落,接过小护士递来的病历本,听着赞扬声倒灌进耳朵,不由得微微皱眉。


 旁边的小护士感叹道:“新来的祁医生真厉害啊,年纪轻轻就是副高了。”


 黎冬翻页的手一顿,垂着眼,淡淡嗯了声。


 “病人还在观察期,时刻注意血压和心率变化,预防术后胸腔出血,”黎冬将病历夹交还给护士,语气严肃,


 “氧饱和度和几项必要的数据,每小时发给我一次。”


 小护士闻言一愣,她记得这位病人并不该黎冬负责:“好、好的。”


 “黎冬!过来一下。”


 听见名字被喊,黎冬抬眼看过去,眼神在空中和某道视线相撞。


 刘主任招手让她过去,又拍拍身旁的大红人,介绍两人认识:“小祁啊,这是你今天的一助黎冬,也是个很优秀的医生。”


 话音落下,祁夏璟目光精准落在她身上,懒散又锐利的如有实形,先是慢条斯理地扫过她铭牌,再缓慢地一寸寸向上移动。


 接着,微凉的声线贴着耳边落下。


 “黎冬?”


 尘封记忆的声音响起,黎冬发现,这么多年过去,只有祁夏璟喊她名字的时候,尾音会微微上扬,像是回味过无数次,倦懒又暧昧。


 而当她再次对上那双桃花眸,只剩下漠然又陌生的平静。


 黎冬知道,祁夏璟认出她了。


 她迎上对方目光,声音微哑:“是。”


 面无表情的两人无声对峙,肉眼可见的冷场中,偏偏只有刘主任毫无察觉,继续问祁夏璟:


 “我听说,你也是本地人?”


 “嗯。”


 “巧了么,黎冬也是,”刘主任呵呵笑道,“我还听杨丽说,你们都是三中的?”


 “年纪差不多,又是校友,说不定当年读书时,你们还见过面呢。”


 祁夏璟闻言抬眼,垂着眼淡漠扫了眼黎冬,停顿片刻,倏地勾唇冷冷一笑:“见过面么。”


 这一刻,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黎冬挺直腰背,被迫承受着对方漫不经意的打量,甚至能听见血液冲撞心脏的碎裂声。


 当年分手闹的太难看,祁夏璟出现的突然,她只是本能想让自己显得洒脱些,至少看上去不那么狼狈。


 好在祁夏璟没让她煎熬太久,很快就慢悠悠地收回目光,唇角依旧是敷衍笑疑,薄情的唇瓣轻启:


 “没印象了。”